记者|应 琛
荧屏上开启“热舞时代”,荧屏下的观众跳舞也成健康新时尚。
现在,就连即将落成的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也将自己定位于:不仅是舞蹈演员的演出平台,更是公众文化的展示平台。
这些年,从小年轻,到白领,再到中老年朋友,申城市民们对于舞蹈的热情,日益高涨。
大妈化身群文新力量
在上海闵行区漕宝路吴宝路路口,有一个开阔的花园广场,这是周边几个小区共用的花园,内有健身步道和不少健身器材,花园最中心还有几块错落有致的圆形小广场。
晚上六点半不到,五六十位大妈已分成近十排列队站好,伴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声响起,她们便整齐地跳了起来。领舞的老师站在最高的地方,一边喊着“手心手背”“三遍四遍”,一边示范容易搞错的动作。
除了最早一批跳上的,还有周围好多候场围观的。大家急匆匆吃好晚饭,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个位于七宝镇镇政府门口的文化广场上,几乎每天雷打不动。没有哪个地方能像如今的文化广场一样,形成这般浓烈的氛围感,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自我认知。
“广场舞”一直是近年来的热词,尽管充满了争议,但仍处“高烧”蔓延时期。要问广场舞有多出名,有多少中国大妈对它情有独钟?你看——就连英国著名的刊物《经济学人》()杂志都曾发表过一篇名为《拯救中国跳舞大妈》的报道。文章称:大量的人,尤其是大龄女性,在城市公共场所跳舞越来越常见。早上和傍晚,她们开着扬声器,在公园里或者广场上练习跳舞,谈天说地,也带点炫耀的成分。在这被称作“(广场舞)”的活动中,情歌跟西洋风格的歌曲最受欢迎。其中,凤凰传奇的歌曲是广场舞爱好者的最爱。
有段时间,只要提到广场舞,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跳舞的人,往往强调它是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而由此产生的噪音,又让附近居民不堪其扰。
记者了解到,上海闵行区为化解“广场舞”难题,已经先行一步,从“硬件”和“软件”着手,有效地进行引导,尝试市民自我管理方法,力求破解之道,形成了颇有特色的“闵行模式”。
这两年,就连闵行区文广局局长杨继桢都被人戏称为“大妈局长”,原因便是早在三四年前,闵行区文化管理部门就开始关注和扶持广场舞。
杨继桢讲了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他居住的小区,一到傍晚,大妈们就在门口废弃的喷水池中跳舞,做操,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可是有一次他发现,居然连续好几天没有人来跳舞了,一问领头的大妈才知道,因为那几天正是高考,她们自觉地偃旗息鼓。杨继桢被感动了,他说,闵行区200多万居民,老百姓有自己健康的娱乐活动,而且自觉地管理好自己,政府也有义务来解决市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与资源供应不足的矛盾。
据不完全统计,闵行有2000支广场舞团队,每个团队多则数百人,少则几十人,粗略估计总数在20万左右。场地资源显然跟不上20万大妈们的需求,不同团队争用一个广场引起的“内部矛盾”、因噪音引发的“外部矛盾”时有发生。
因此,2013年,闵行区把市民活动需求旺盛的100个场地改造成了市民文化广场,并列入了当年的政府实事工程。为了确保项目的普惠性,改造哪个广场、改些什么项目,全部由社区说了算。改造不搞大拆大建,不搞“景观工程”,广场上竖起了红色的广场形象标志立柱,配置了灯光座台、太阳能灯、便携式户外拉杆电瓶音响等设施。同时,广场周围的不少居民还领到了分贝仪,来测试和控制广场舞的音量。
100个文化广场的改造,激活了区内文化资源的存量,扎扎实实缓解了供求矛盾,让更广泛的市民受益。而这只是管理部门“收编”广场舞的第一步。
早在百个文化广场改造的一开始,管理部门就想好了“退出机制”,文化广场采取社会团体管理运营的模式,打造“政府引导、社会管理、群众参与”的公共服务管理新机制。杨继桢表示:“政府作为基层文化管理部门,要从台前退到幕后,从‘什么都管、亲力亲为’到‘管放结合’,在把握发展方向、制定发展策略的前提下,让出更多舞台和空间给各类社会力量。”
2014年5月,由全区各广场文体团队骨干、志愿者、企业、广场物业、居委会代表们组成的“闵行区市民文化广场管理协会”正式成立,实行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广场协会拟定了文化广场5个等级的星级评价体系,只有在“零投诉”“举办文化活动”“开展公益演出”等12个评分项目中积分达到90分,才能在每年综合评价中成为五星级团队。而五星级团队,不仅能获得更多的展示机会,还可以获得文化部门的“文化大礼包”:艺术培训、健身指导、文化活动观摩、奖励基金等等,不一而足。不仅如此,全区的文化广场还联手签订了《市民文化广场公约》,明确提出“限区域、限时段、限音量”。
如今,闵行广场舞大妈已经化身为区内群众文化的新力量。
从广场跳到更大的舞台
硬件和软件的同步更新,效果是显著的。2014年底,闵行区举办社区广场舞大赛,这是百个文化广场改造完成后第一次全区性的广场文化活动,也是“闵行区市民文化广场管理协会”的一次“试运行”。活动吸引了2000支广场舞团队报名参赛,闯入初赛的团队有67支,计1500人。
今年45岁的罗欣,是闵行区众多广场舞大妈中的一个,也是协会成立后新吸纳的成员。据她介绍,当年入围决赛的广场舞团队,是采用微信投票的方式产生的。
为了能进阶决赛,罗欣和大妈队员们也学起了年轻人,在微信上拉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热舞资源站,就是在微信朋友圈呼吁投票:“别说大妈们土,为了拉票,手机微信我们用得那才叫一个溜。亲友团的力量是巨大的。20天的投票时间,我们最终拉来了6701票。”
最终,在30支队伍中,罗欣带领的“航华罗欣舞蹈队”和闵行区“舞动青春”舞蹈队两队都闯入了大赛前十名。决赛当天,罗欣舞蹈队的比赛曲目是《眼中的世界》,“舞动青春”选的则是一支英文歌曲。
罗欣说,为了这次的广场舞大赛,决赛入围的大妈们更是都“豁上了”,“一次比赛跳两场,当台柱的感觉还是生平第一次。”最终,罗欣舞蹈队获得了首届比赛的第三名。
艺校毕业、曾当过舞蹈老师的罗欣,以前也没想到自己会去跳广场舞,何况还是大出风头的领舞——边吵闹地放着《自由飞翔》和《月亮之上》,甚至还有神曲《小苹果》,边带着大妈们扭着水桶腰,做着在专业舞蹈老师看来滑稽可笑的动作。
“可三年跳下来,广场舞成为了我生活中的最重要部分。用我老公的话说,那是我找来的不赚钱的第二职业。”罗欣告诉记者,“我告诉我以前的同学现在我也是广场舞大妈了,她们大多都嘲笑我说你有空哦,居然跟老太一起玩。我说她们喜欢我,叫我小罗老师,很有感觉,很开心!”
现在每天下班一到家,罗欣顾不上扒两口饭,接近五点三刻,就会急急赶往小区附近的社区活动广场,因为那里有百余名大妈在等着她。一到广场,一群大妈们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很快扩音器中欢快的音乐响起,大家自觉列队,跟着她翩翩起舞。
“跳得好不好,动作是否专业,其实真的不重要,要紧的是大家开心,犹如孩童过家家一般,要的就是那种自得其乐的感觉。”每个月,罗欣都会给其他大妈排一到两个新舞蹈。当遇到有比赛或演出时,她便会挑选出“颜值高,身材佳,舞技相对较好”的大妈们组成20多人去参加。
在去年的第二届闵行区广场舞大赛以及上海市第一届广场舞大赛中,罗欣组织的舞蹈队分别取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好成绩,“上海市的决赛在东方明珠塔下进行,当天我们队的成员个个都热情高涨,舞出了自信。”
2015年9月,文化部、体育总局、民政部、住建部联合印发了《关于引导广场舞活动健康开展的通知》,强调要加强对广场舞活动的规范管理,结合实际制定人性化、针对性强的广场舞活动管理办法、活动准则或文明公约,将纳入当地政府重要议事日程。
罗欣说,音乐响才有跳舞的气氛,但广场跳舞扰民又不行,要长久跳下去,两者必须取得平衡,“做了领队,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有教舞的责任,更有不扰民的责任。我时常琢磨着对策。比如用镇上发的特殊喇叭,声音会小很多。再比如拿着分贝器测量,音量控制在70分贝以下。”
罗欣眼中的广场舞大妈们既有集体观念,又有荣誉感。“我们也渴望在舞台上亮相。”欣闻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即将落成,罗欣显得有些激动:“如果能去那里跳一跳就真的太好了。其实我们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希望能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展现自己,之前我们还说要争取跳上央视春晚呢!”
从荧屏到生活的健康新时尚
由于和普通市民的生活比较贴近,舞蹈,可以说是除了音乐外,最受普通大众欢迎的项目。随便走进各大城市的广场、公园、小区,相信那些舞蹈队和爱舞者们的数量和自娱自乐、热火朝天的氛围绝对能感染到你。
早在2006年《超级女声》红遍整个中国之时,东方卫视的《舞林大会》便另辟蹊径,邀请主持人、明星作为选手参赛,由于形式新颖、明星效应曾一度受到追捧,随后“老对手”湖南卫视也推出《舞动奇迹》应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类节目也渐渐在观众心目中失去了吸引力。
后来,舞蹈类真人秀节目在2013年再次掀起复燃之势,不论是国外移植的舞蹈真人秀《舞林争霸》,还是力求原创草根的《奇舞飞扬》、风格有些“大杂烩”的《舞出我人生》一时间都火了起来,就连央视体育频道也推出了一款《酷舞先锋CCTV街舞争霸赛》的节目。
当时,“舞蹈”,在网络和现实世界都引起了罕见热议,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
《舞出我人生》总导演徐向东曾这样解释舞蹈突然成为“香饽饽”的原因:“舞蹈类节目具有观赏性和视觉冲击力,在制作上也比歌唱类节目更容易操作,更值得电视台放手一搏,也正好填补了音乐类选秀节目档期上的空白。”
而国内的舞蹈选秀节目在定位上经过了多次调整,最终才选择了走“非专业”这条道路。例如,东方卫视的两档舞蹈节目——《舞林大会》和《舞林争霸》,诞生时间分别是2006年和2013年,两者的定位就截然不同。《舞林大会》的看点完全在于明星加盟,舞场就是一个超级“大秀场”,主持人、明星、艺人作为选手参赛,当时这档节目凭借新颖的形式和明星效应很快受到追捧和热议,但播出3季之后,观众的新鲜感大幅下跌,明星们在舞台上吐露的“肺腑之言”,也根本激不起大众的兴趣。尤其是某些明星矫揉造作的“表演”,更是让人心生厌倦。
之后播出的《舞林争霸》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个新节目原版来自美国福克斯电视网的《So You Think You Can Dance》,是一档在西方娱乐产业中获得巨大成功的娱乐节目。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美国舞蹈教育普及度很高,因此即便大量非专业草根选手参赛,节目的水准也足够吸引眼球,这恰恰也符合节目的宗旨:寻找最受人喜爱的“舞蹈明星”,而不是最擅长跳某类舞的“舞蹈家”。相较之下,东方卫视版的《舞林争霸》赛事进入到白热化阶段过后,大多数留下来的选手都是来自国内舞蹈院团的专业舞者。因此,担任评委的舞蹈家金星曾经在微博上调侃,称“舞林争霸”越来越“官方”了,“平民自由舞者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不过,各档舞蹈类节目还是一步步勾起了申城中男女老少对于舞蹈的兴趣。
这几个月,每逢周三的18点,白领小樱都会准时走出办公楼,在寒风中裹紧羽绒服,穿过两条马路,遁入位于南京西路附近的一家酒店式公寓,熟门熟路地来到位于4楼的健身房。
这一天,在更衣室换好了一身运动装备后,小樱径直走进操房。此时,有些狭窄的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多是像她一样的年轻女性,“偶尔也会出现男丁”。
时钟走到18点30分。“开始了”,站在操台上的女老师拍了拍手,点击了一下手机,南美风的音乐响起。
接下去的这节是尊巴(ZUMBA)课,它是一种将活力、动感的音乐与独特的舞步相结合的有氧运动。据了解,ZUMBA糅入了南美火爆、热辣的拉丁舞蹈体系,包括SALSA舞、舞、舞、SAMBA舞和舞。
“注意我脚下的动作。”女老师边跳边喊口令,动作流畅娴熟,扭胯、旋转、跳跃,时而妖娆,时而灵动,底下的学员们各个效仿着跳了起来。
一个小时的舞蹈下来,小樱跳得浑身大汗,“除了有氧舞蹈类,还有肚皮舞、爵士舞、MTV Dance,甚至连最近很流行的钢管舞都开设了。除了钢管舞是小班要额外收费之外,其他课程只要你是会员都可以免费参加。”
小樱说热舞资源站,几年前她也报名过专门的舞蹈班,“一来自己挺喜欢跳舞的,二来跳跳舞也能减肥,还可以顺便交友。”
当时,通过相关APP的搜索,小樱选择了位于徐家汇公寓楼里的一家舞蹈工作室。“网上的点评还不错,而且当时有团购活动,费用也比较低。八节课才五六百元。”小樱学的是爵士和House,还体验过一节Hip-Hop,“那里还有恰恰和高大上的踢踏舞。”
和小樱一起学舞的主要还是白领,也有学生族,“老师都是在外演出的专业人士。听说每逢公司年会季,来专门学舞的人还会出现一个小高峰。往往教会一支舞的价格就要三四千元了。”
“当然,有些人还是蛮舍得的,大家分摊费用后也能接受。毕竟年会是难得的展示机会。而且有些年会节目有评奖,据说奖金近万元。”小樱坦言。
“但一般的舞蹈工作室只此一家,可能有潜在的风险,加上也没有洗浴空间,所以一到夏天就很难受。”因此,后来小樱选择“转战”健身房,“主要是条件比较好,而且现在的健身房舞蹈课的种类越来越多了。你别看,有些跳肚皮舞的会员,还购买了专业舞衣和配饰,老师也很专业,一点不比外面的舞蹈培训机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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