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晶晶 男
出生：1952年
曾任：文工团编、导、演
原本溪市文联工作，本溪市作家协会秘书长，本溪市文联《溪水》文学杂志社小说编辑，著名作家舒群的秘书。
在《鸭绿江》《北方文学》《东北文学史料》《中国现代文学史资料汇编》《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文史精华》等报刊杂志发表过小说、散文百万余字。著有长篇小说《慰安夫》、中篇小说集《银色的猎场》、短篇小说集《开刃的马刀》、散文集《龙抱玉》等。
现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舞蹈家协会会员。
散文
原创：刘晶晶
我坐在大连通往本溪的大巴上，高速路两旁的翠绿在快速后移，远山也在动，只有蓝天和白云在天上静静的注视着我。隔离带中的花蕊在盛开，红花赏心悦目，黄花舞媚摇曳。我心花怒放，归心似箭，从1988年到2018年，我离开故乡本溪已经整整30年了！
我们文工团要在后天，也就是9月15日，在本溪满族自治县枫香谷大酒店举行文工团成立50周年纪念活动。我接到通知很早，以为老朋友聚一聚，吃顿饭就达到目的了。但是，没想到还有组委会，组委会拉赞助，通知各个时期参加文工团的团员，组织节目，制作印刷节目单，安排住宿、宴会厅、舞台、化妆室，接送车辆，邀请摄影师、摄像师、音响师、灯光师，面面俱到，工作量很大。
我是1968年10月份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农村干了一个半月，年底前就调到了文工团，到今年2018年正好是50周年，是元老级的队员，又是文工团的舞蹈导演，不准备个节目有点说不过去。正踌躇间，听到耳机里正好播放芭蕾舞剧《沂蒙颂》选段，“蒙山高，沂水长，我为亲人熬鸡汤，续一把蒙山柴，炉火更旺，添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长。愿亲人，早日养好伤，为人民求解放，重返前方，啊——重返前方！”我脑海里浮现出芭蕾舞英嫂的影像，女主角用胶州秧歌的晃肩撕绷带，为伤员疗伤。探海续火的动作熬鸡汤，为受伤战士增加营养。开始了蒙山高沂水长的精彩片段，加上芭蕾舞的舞蹈语汇元素，足尖碎步、吸腿转、攀峰式、变身跳、两个两圈掖腿转接平转，造型，看远方！把英嫂对亲人解放军的深情厚谊，表现得淋漓尽致。
电影中演芭蕾舞剧《沂蒙颂》英嫂的主演是程伯佳，他高挑的身材，漂亮的外貌和超高的舞蹈技巧，惊艳得让人过目不忘。她太像一个人了，像谁呢？我在头脑中快速地检索着……黄淑娟！对！就是黄淑娟！她也演过芭蕾舞剧《沂蒙颂》的片段，瘦脸，高挑身材，标准舞蹈体型。我们俩小学在市体操队是队友，下乡后又先后抽调到文工团，又都因为wg时期的极左思潮影响，一起被开除回乡务农，因为文工团的业务需要，转天又把我调回去了。但是黄淑娟没有回去，后来她去了歌舞团，我到文联工作后，她还一直在歌舞团，最后在文化局退休的。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邀请她排一个双人舞，虽然我很多年没跳舞了，但是凭着我能翻会跳的童子功，练过形体、把杆、芭蕾、民族、民间、古典舞的基础课，演过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男主角洪常青，独创过无数个舞蹈，还有两个小舞剧，反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小舞剧《锤炼》，获得辽宁省舞蹈大赛创作金奖，编排双人舞那是手拿把掐，小菜一碟！编舞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去年做过心脏支架，后遗症是身上无力，喘气费劲，这么大的运动量能坚持下来吗？有个三长两短，会给组委会添麻烦啊！
几分钟的热血，被我病体的坏情绪降到了冰点，忧郁、徘徊、悲伤、无奈……60多岁的人了，这不是逞能吗？什么岁数说什么话，现在让我来一个演样板戏《红灯记》时拿红缨枪踏板前坡，演洪常青时的剪式变身跳，旁腿转接吸腿转接空转，能完成吗？愿望是好的，想得容易，做时难。我叹息伴着伤感，陷入了抉择两难的彷徨中。
1977年我调到本溪市文联后，在著名作家舒群恩师的指导帮助下，按照他给我列下的书目，看了很多古今中外的名著，从此开始了文学创作之路，并且在《溪水》文学杂志社担任小说编辑，还当上了本溪市文联作家协会秘书长。但是我骨子里认为自己的专业还是舞蹈，在组联部工作时，也是主管舞蹈家协会的事务，在1979年省舞蹈家协会恢复工作时，我是十年浩劫后第一批加入辽宁省舞蹈家协会的会员。
我在文工团演样板戏时，在乐队里拉过大提琴，乐队小提琴首席是邓宏宇，有一天，他约我到他家喝酒，席间他提出让我帮他办一件事。他说，我刚到市二十一中学任教，领导知道我在文工团工作过，有音乐细胞，让我组织一个校宣传队，乐队有了，演员有了，但是没有节目，你帮我排一个舞蹈吧！他又忽悠我多才多艺，舞蹈有范儿，感觉好，又把我创作过的藏族舞、朝鲜舞、蒙古舞、秧歌舞、扁担舞、红绸舞、长穗鼓舞等等好多舞蹈，从头至尾夸了一遍，还把我主演的《打靶》《鱼水情》，原创小舞剧《松江新歌》《锤炼》等舞蹈创作的细节都和盘托出，把我忽悠得云山雾罩，酒喝得腾云驾雾。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把你捧得高高的，自己就飘飘然了，我借着酒劲儿一口答应他，明天给他出成果。晚上回家构思舞蹈，创作舞曲，第二天下午到他学校排练，并把自己创作的舞曲曲谱交给了邓宏宇。几经磨练，到参加本溪市中学文艺汇演时，我编创、导演、作曲的舞蹈《追求》得了全市一等奖，为二十一中学争得了荣誉，也为邓宏宇以后的调动工作升迁创造了有利条件！
我一生追求舞蹈事业，有时观摩顶级的舞蹈演出，为舞蹈编导独创的意境，意想不到舞蹈构思，而感动得泪奔。有好些人都不理解我，至于吗？至于看过好舞蹈而大发感慨，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杨笑阳、张继刚、赵明、陈维亚、杨丽萍、夏广兴、刘福洋等著名导演的舞蹈，我都潜心研究过，还跟著名舞蹈演员蒋华轩学过舞蹈《战马嘶鸣》，和邢高熙探讨过舞蹈教学事宜，与海南小洋洋张森切磋过朝鲜舞如何运用气息下沉放松等问题。舞蹈音乐，服饰，灯光，道具，布景，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杂技表演融入舞蹈艺术的经典节目《俏花旦——集体空竹》，杂技《梁祝》肩上芭蕾，看后震撼得我擂床掐额失眠，趴在窗台上泪眼婆娑地看满天群星，这样的极品艺术不获得国际大奖才怪呢！凡是与舞蹈贴边的我都喜欢，不能说专业，也能达到基本通晓。因为我识五线谱，能看总谱，简谱，甚至唐朝工尺谱，所以对舞蹈音乐要求甚高。具有个性的舞蹈，是用交响乐，还是交响诗，还是协奏曲伴奏？编创先秦、两汉、唐、宋、元、明、清时期的舞蹈，是用古老的编钟、埙、古琴、鼓乐、古筝、琵琶，哪件乐器伴奏更能体现时代的准确气息，还是用民乐交响曲更合乎情理？更能衬托出古韵？与考古发现是否吻合？这些细节的研究，是对艺术精益求精不可或缺的因素。为了自己与时代合拍，我还潜心学习过现代舞、街舞、爵士舞。中小学生喜欢什么舞蹈？青少年更喜欢什么舞蹈？老大妈跳广场舞喜欢扒什么碟？水下舞蹈，楼面舞蹈，立体层次舞蹈，吊威亚的空中舞蹈，专业舞蹈创作与先进的世界舞蹈创作差距在什么地方？这些不掌握，不学习，不研究，不可能与时俱进。不造就出一批世界公认的顶级艺术家、科学家、文学家……国家经济再发达，只能被人说它是个体量超大的傻瓜，没有给人类相匹配的精神文化的必要条件。
后来因为我搞文学创作，写了大量的小说散文，更加提高了我的舞蹈艺术修养。因为舞蹈语言只是简单的表述，舞蹈元素是为了凸显并区分地域舞蹈的风格特点，不能像哑语似地在舞台上瞎比划，去阐释舞蹈的主题。没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也不可能欣赏领悟理解舞蹈中的内涵。《昭君出塞》《胡笳十八拍》是哪个朝代的？《点绛唇》是什么词牌子？梁江淹为什么写《咏美人春游》？而且诗中带出“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的字句来呢？容貌似美玉，红唇似莹润的明珠，多有诗意呀！舞蹈技巧都是为主题服务的，故事人物的精心塑造，不可能与文学、戏剧、影视相比较，所以舞蹈用技巧烘托主人公的形象。舞蹈构思要简单明了，要新！奇！绝！精！美！剧情过于复杂，观众看不懂，芭蕾舞剧《安娜·卡列尼娜》，有多少人看过文学泰斗托尔斯泰这部长篇巨作，安娜生命中的男人，谁会给她以幸福？谁又知道安娜和情人沃伦斯基的情感交织到底是什么结局呢？我看完之后在广场上大喊“芭蕾舞剧《安娜·卡列尼娜》太他妈好了！编剧特伦斯·科勒太伟大了！”周围人都以为我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因为我在高压氧舱里治疗突发性耳聋时，通读了苏联著名作家托尔斯泰的这部长篇小说，看懂了，读透了，又和芭蕾舞所表现的情境产生了共鸣，能不让我佩服舞蹈编导诠释了伟大作家的思想吗？不大喊大叫，能把我憋死，那不是我的性格！
既然这样醉心于舞蹈，在夕阳正红时，留下光电炫目的倩影！为什么不抓住生命中最后一次登上舞台的机会呢？努力一下，坚持到最后或许胜利，即使失败也终身无悔。
我从朋友那要来黄淑娟的电话，几十年没有来往，难免在电话中问候一番，了解分别后的简单情况，诉说衷肠后直奔主题。她听我说要排双人舞，后天就演出，惊讶得半天无语。95迈匀速行进的高速车内，乘客昏昏欲睡，鸦雀无声，我能想象出她捂着嘴的惊讶状。是呀，我还在高速公路上，最快也得下午三点能见到她，排什么舞蹈？服装、音乐带制作等等都没有着落。她家住在沈阳，五点多钟坐本溪至沈阳的动车回家。我问清楚了她的排练地址，告诉她我在车上构思舞蹈，让她一定等我。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来八车道的高速公路，突然拥堵起来，行进速度慢了，最后所有的车都停止不动，前面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我心急如焚，这样等下去，我的计划将全部泡汤。
等了很久，隔离带对面的车道恢复了通行，车龙像射出枪口的子弹，搅起的风尘，吹乱了花树的头型。静等的半个小时里，我完成了双人舞的构思，可是我们这边的车道，是车祸发生的重点区域，根本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我支架的心脏，情急之中有些憋闷，我平复着它，给它以安慰。过了一段时间，车轮开始慢慢地蠕动，在缓缓地爬行，再小心翼翼地滚动起来。公路上围了一大圈警戒标识，警车闪着红灯，交警在现场忙碌着处理事故。原来是一辆集装箱车爆胎侧偏，司机怕撞上快车道的小车，因急刹车而翻车斜躺在路中间，两辆小轿车因车速过快而追尾，车毁人亡。周围散落着残肢断臂，无头的小车里还有挤压变形的尸体，车辙印，玻璃碎片，迸溅的汽车零件，惊现事故的惨状！我们一车人惊悚地叹息着，偷偷地勒紧自己的安全带。
见到黄淑娟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没有寒暄客套，因为她长期从事舞蹈事业，对舞蹈的热爱程度胜过我十倍，当然不能轻易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只是嘴里重复着心里的疑问，能行吗？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排什么舞蹈我现在还不知道呢！我说，排《梁祝》。排《梁祝》！她惊讶地问我！《梁祝》电视剧就有四个版本，香港黄梅戏版本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电影早在上个世纪就上映了，还有粤剧、小百花越剧、舞剧、钢琴协奏曲、交响乐、小提琴协奏曲、黄豆豆的双人舞，咱俩能演过人家吗？我抢着说，就因为它普及面广，观众心知肚明，经典音乐烂熟于胸，所以才能产生共鸣。我们俩岁数都大了，拍一个压缩版的短小精悍的突出主题的《梁祝》古典双人舞，有同窗三载，十八里相送，抗婚，化蝶四个段落，我一说舞蹈术语，你立刻就能做出动作，比如迈方步、挂斗、相拥、推磨、剁泥、串翻身接吸腿蹦。用吕思清版本的小提琴协奏曲，他那把650万美元的小提琴音色特别好，能完美表现这凄美的爱情故事，并能让人潸然泪下。把15分钟多一点的音乐，改成3分30秒的精华版，我怕我身体坚持不住，中间抗婚你来一段独舞，我好借机休息一会。你负责给我借服装、扇子和舞蹈鞋，别忘了还有头上的发髻，我马上去电子大厦制作音乐。黄淑娟叫我说得兴奋起来，说，你穿多大的舞鞋？43码。身高多少？1.75。古典服装鞋袜我都有，发髻我给你做一个，制作音乐我联系你跑腿，你离开本溪市几十年了，对故乡人地两生，我马上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你到原来一职高对面的小学去找她，她业务很厉害，你一说她就明白。一会儿我要赶火车，明天上午9点，我们俩在这排练室排练。再见！
受过长期训练的两个舞者，对音乐的敏感程度，对舞蹈要表达的人物内心世界，心有灵犀。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生死离别，为了爱情而与封建礼教抗争，最终化蝶升华，通过合理的肢体语言，在千古绝唱的音乐旋律中，表达得酣畅淋漓。一上午的编排，反复合练，又试妆合乐，第二天上午轻松搞定！
早上，约定八点在体育场正门坡下集合，我在集合点和战友们蹦跳拥抱，述说离别后的想念之情，并偷着告诉组委会负责人之一的王宏第，我昨天排了一个双人舞，是否能参加演出？他表情很惊诧，以为我从大连带回来一位女舞伴，四下寻找，不知踪迹。旅游大巴马上出发了，因为路途很远，下车就演出，中午宴会，然后合影留念，家有事的下午坐车返回，没事的洗温泉，吃自助餐，欢聚一宿。时间紧，过时不候。黄淑娟还没有来，服装音乐带都在她那里，再说了，我一个人也跳不成双人舞啊。我急着给她打电话，她也着急的跟我说，我在体育馆门前等着，怎么没看见一个熟人呢？也没看见你说的大巴呀。我也不熟悉她说的地址，就把电话交给了王宏第，宏第一听，明白了。她所在的位置是在CBA辽篮比赛的本溪体育馆，我们这是体育场，相距五公里呢。叮嘱她到正马路边上等车，电话保持畅通，车一会儿就到。
好事多磨，还没磨到最后，不磨秃噜五层皮，事情绝不罢休。整个演出节目单，两个月以前就在省城沈阳印制完，你敢把谁拿下去？你是谁呀？你是杨丽萍也不行啊！文工团里有人民艺术家，有著名歌唱家、演奏家、舞蹈家。等着吧，但愿有奇迹发生。我没把这个坏消息告诉黄淑娟，因为她比我多一段独舞，化完妆，正在偷偷地苦练。我的天哪！多么幼稚可笑的初心，也没问明白，就敢排双人舞《梁祝》。真的整妆待演在舞台旁边傻站着，到头来没有你们俩的节目，那可就丢大人啦！
我走出枫香谷五星级酒店豪华的大门，山谷的秋风吹得我凉爽至极，这里山高林密，离枫叶正红还有一个月，这里是全中国枫叶最好的观赏地。枫叶一年红几日？人老珠黄思华茂，洗尽铅华脱俗变，垂暮之年看今朝。在这幽静的山谷中，草坪，停车场，恢宏的酒店建筑，有悬崖温泉游泳池，72洞窟温泉，盐池、花池、药池、蜜池、缸池，池池全泡一遍，三个小时也泡不完。酒店有点像日式建筑风格，房间里都是榻榻米，奢华至极也让我痛感没有尽早作出参演的决定。
王宏第打来电话，急促地问，你在哪儿呢？节目都开演了！我说，不是按节目单顺序演出吗？没有我们的节目啊！宏第说，你们两位舞蹈高手出演，哪能不给安排呢？大家都非常期待，看看排练两个小时了的舞蹈到底是什么水平？你马上通知黄淑娟，快来候场。我说，你把谁的节目拿下去了？宏第说，准备了半年时间，拿下谁谁能愿意呀？这些从加拿大、上海、北京、湖北、山东、广西、黑龙江、吉林、辽宁等远处回来参加聚会的战友，总归有的人有事不能参加吧，正好第12个节目空缺，你们俩赶紧顶上，救场如救火！我偷着告诉你，有好多人都准备了节目，没排上的只能演出结束后宴会时再演了，照顾你们俩一个大连一个沈阳回来的，别啰嗦了，赶紧到后台准备吧。
标准大舞台，后台有化妆室；灯光排排闪耀，LED大屏幕，音响有耳麦、台麦、吊麦，大音箱；摄影师，摄像师，忙着抢拍最佳镜头。节目已经开演，混声大合唱《我和我的祖国》，弦乐五重奏莫扎特《G大调弦乐小夜曲》，女生小合唱《大红枣甜又香》《梨花颂》，手风琴独奏《打虎上山》，舞蹈《卷珠帘》，大提琴独奏，法国著名作曲家圣桑的《天鹅之死》，男独舞《驯马》，女高音独唱歌剧《江姐》的经典唱段《五洲人民齐欢笑》《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群舞《芳华》，京剧《红灯记》第五场《痛说革命家史》选段。好节目高潮迭起，台下200多位专业演员，由衷地佩服，并报以热烈地掌声。
抽空我和灯光师商量《梁祝》音乐与LED的无缝衔接，他不愧是专业人士，电脑里储存着无数动态影像，私塾西斋屋，草桥，石阶，凉亭，弯曲古道，飘旛的坟冢，空中飞舞的蝴蝶，我想要的他全有，并且一帧不差地融进小提琴协奏曲《梁祝》里。他笑着对我说，我搞了这么些年的舞美工作，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临上台演出前要制作如此精确的音乐合成！我说，因为你是业内高手嘛！他笑着说，行了，别忽悠我了，该你上场了。
在弦乐颤音的背景下，长笛优美轻柔的旋律，开启了奏鸣曲式。我扮演的梁山伯，饱读诗书，儒雅多情天艺舞姿私定，迈着方步天艺舞姿私定，捧书苦读，在“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的主旋律中，唤出同窗三载男扮女装才华横溢的祝英台，同窗共读，嬉戏打闹。两颗纯真的心在共舞，用真情默契来展现舞蹈的爱情主题，深刻揭示情感内涵的境界。由初恋、热恋、狂恋，最终为爱情殉葬，文学艺术的重要两元素爱情与命运全有了。黄素娟用古典舞姿，把男人的阳刚，女人的妩媚，初恋时的羞涩，热恋时的忘我，狂恋时人死灯灭要共赴黄泉的情感递进，层层剥离，喜悦时由小提琴跳弓奏出赏心悦目的心情，转为大开大合的交响乐；十八里相送的缠绵，小提琴如歌如泣的难舍难分；楼台会时私定终身的忠贞爱情，如泣如诉，哀怨凄怆。突然英台被父逼婚的情感崩裂，抗婚快板节奏中小提琴用弓根和弦的宣泄，用顿弓、跳弓、快弓，再从低音把位琶音直至e弦最高把位，板鼓加入的紧拉慢唱，情感交织，让舞者肝肠寸断，以死相争，黄淑娟用抗婚的“大跳”，冲出樊笼的“翻身”，坚贞不屈的“搅柱”，奋争的“倒踢紫金冠”，与封建礼教拼死搏斗。吕思清不愧是顶级的小提琴演奏家，在剧情情感宣泄到极致时，他能把半音慢慢地碾压揉碎挤干，在舞者生命的最后历程，决定以死抗争时，把最后一个主音用无尽无奈无悔的哭泣声，奏出。祝英台哭灵悲切万分，感天动地，瞬间大坟开裂，义无反顾地吊毛“投坟”！恢宏的交响乐奏起化蝶旋律，我和黄淑娟手持双扇翩翩起舞。多么浪漫的化蝶，多么纯真的爱情！羽扇双开门，转身，单云手苏秦背剑，云步交叉飞，晃扇双拥转，高低顺风亮翅，展翅盘旋起舞，C位造型，在交响乐大气磅礴规模宏大的乐曲声中结束！
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黄淑娟撤步鞠躬礼，我也抚胸敬礼，致谢数次，终于谢幕完毕。我摇晃到后台已经喘不上气来了，我躲在幕条后面，怕别人看见，眼前发黑，心跳过速，窒息得坠入深渊。这是何苦呢？为演一个双人舞差一点把命搭上！站在C位又如何？后起之秀，一波接一波，你早已是海滩上的咸鱼一枚了，跳得再好，也只能说明过去辉煌过，历史终将不会重演，健康要紧，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吧！
我又活过来了，宴会上我和老朋友们畅饮，装满白水的酒瓶，牢牢地掐在手中，来者不拒，一饮而尽。赞扬的溢美之词把我灌醉，白水喝出酒味来，我陶醉在双人舞的演出成功之中，飘飘欲仙，陶醉也是“醉”呀！
2021年12月2日写于本溪
刘晶晶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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