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家乡的那条小溪。那条给我留下童年欢乐,在我梦中萦绕不止、流淌不息的小溪;那条细细的、清清的、静静地、随着缓缓流动的水流摇曳着丝丝水草的小溪;那条在飘飘的水草中、光洁的鹅卵石间小鱼小虾小蛙窜动的小溪;那条无人命名,却滋润着湖南省邵东县牛马司镇三尚田凼八百亩水田的小溪。
一条何其普通的溪哦,也许仅能称之为小水渠,只是她在我童年时代就被认可是溪,所以她便成了溪。
小溪自上游无数的同样无名的小山包流淌而来,因为汇聚了牛马司煤矿抽出的地下水而变得稍具规模,夏天沁人心脾,冬天温婉舒适,她在浇灌了沿途的水田旱土之后一跃而下,汇入邵水、流向资江,辗转奔向大海。
小溪的两岸是错落有致的河柳杂树,柳树下印满我们童年的足迹;小溪的上游是高低无序的山林旱土,山林内躲藏着我们童年的神秘;小溪的下游是方方正正的大片大片的稻田水塘,稻田里寄托着我们童年的期待。春天,金黄色的油菜花和绿里透红的苕子铺满田野;秋天,沉甸甸的稻穗和红红的高粱带给三尚田凼三千农民的是满心愉悦和希望。
我的家住在溪的下游。小时候,我们最爱在这条小溪里玩耍。
初春,柳芽似萌未萌,纵横交错的田埂上已悄悄露出了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草来。晴天的午后,还穿着棉袄的我们,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些许燥热。这时,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便会一起偷偷跑向小溪,去看水草婆娑,去看小鱼游动,观蛙泳,听鸟鸣。有时,也带上一个盐水瓶子,抓几尾小蝌蚪回来。小蝌蚪浑身墨黑,豆子般大小浑圆的身上长出一个细细的尾巴来。放在桌子上,看小蝌蚪在清澈的水中游动,就好像现在城里人家养金鱼一样有趣。
待到“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唐朝贺知章《咏柳》)之时,我们会在小溪畔的柳树上折一枝新柳,用小刀齐齐整整地截下一小节,用力朝一个方向拧,实在拧不动就用刀背轻轻地拍打,直到将薄薄的嫩皮与里面的柳芯弄脱开为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柳芯拔出来,留下中空的绿皮,再用小刀把一端的绿色刮去,做一支柳笛吹吹。柳枝粗,做出柳笛的声音低沉浑厚;柳枝细,做出柳笛的声音清脆悦耳。于是舞艺吧小溪,溪的两岸、单间独屋以及古老花屋的院子里,就没完没了地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柳笛声,直到把大人们惹烦了,呵斥不准再吹了为止。那时候的玩具都是自己制造,如打鸟的弹弓、钓鱼的渔具、用人推着走的弹珠车、走泥巴路的高跷等等,春天的柳笛自然也会成了我们的所爱。晚上睡觉时,总怕那笛子干了第二天吹不响,还要悄悄放到水桶里泡上,不过这种做法通常是要避开母亲的。次日早晨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柳笛怎样了。但纵然是怎么小心谨慎,那笛子也不如新做成时的声音好听,于是小小的心田里,居然也会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至“曾逐东风拂舞筵,乐游春苑断肠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唐朝李商隐《柳》)之时,我们又会小心翼翼地爬上溪畔的垂垂老柳,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厚厚的蜘蛛网粘蝉。蝉声丝丝扰耳,抓了它可以耳根清净;干蝉是药,积攒多的话可以换钱。加上我们在小溪里抓到的鱼虾、泥鳅、螃蟹,也算是我们丰盛的“小夏收”“小秋收”了。
经历了春天的柳笛,夏日的蝉鸣,秋天的收获,冬天悄然来临。树叶落尽,田野一片静谧,小溪边的柳树枝桠清瘦了,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另一种喧闹又会打破小溪的寂静。在晴朗的冬日的早晨,我们男孩子站在百年古花屋的彩楼上,向溪的东面眺望,会依稀看见被氤氲的雾气笼罩的小溪畔舞艺吧小溪,那两岸婆娑屹立的柳树上,挂满花花绿绿的晾晒的衣服。走近小溪,看见溪边坐满了洗衣服的大妈、大嫂、女娃,她们在天露出鱼肚白时就得来,迟了就占不上洗衣的溪石。在温暖的水中,她们边洗衣服边东长西短地拉家常,不时响起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笑声是无名小溪的恩赐,也是上天的恩赐。有了这冬暖夏凉的小溪,才使得三尚田凼更加丰裕富足,夏天不再炎热,冬天不再冷寂。
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或初春来临,或金秋十月,总会领着儿孙回去看看小溪两岸的田园风光。在青青杨柳树下蹲蹲,在小小溪水桥上站站,在飘香的稻田畔闻闻,与孩子们一起重温那纯洁幼稚、天真无邪的儿提时光。虽有诸般羁绊,亦会成行。因为:“小溪是我永远的牵挂。”今撰文以记,祈愿家乡的小溪永远清澈、甘甜、泽被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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