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数道士弄鬼
忧时局庄主留贤
总评;为文贵奇不贵平。主角未登场,先敲响锣鼓,浓重铺垫,然后方知衬托的好,衬托的妙。
世间装神弄鬼者花样百出,而识浅量窄之辈贪利欲速之徒往往成香饵死鱼,故智珠在握,鬼蜮无所遁形;当机立断,处事适中关窍。
大贤出世,所为至大,非只图一身之安乐,一家之荣贵。魏徵贤者不独出,又复有巾帼奇英相辅,令人向往。
当今之世,人多为物役,其良知之蔽久矣!读书而想见古之仁人志士,岂可不奋力乎?
话说公元615年,即隋炀帝大业十一年,秋八月,数不清的难民流民,抛离了他们在运河两岸,黄河下游及江淮流域的家园,身穿百结鹑衣,手提瓦罐荆篮,背负稚子弱息,如蚁聚蜂集,组成了惨不忍睹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求食长蛇阵,从东向西流荡着舞艺吧玄子,蠕动着,漫无目的,无休无止……他们冒着风砂,顶着烈日,步履艰难地逃避着饿鬼和死神的追逐…不吉祥的鸦群在他们头上低低地盘旋,凄厉地啼叫,呼朋引类,随时准备着扑向倒下的弱瘐而死者。凶残的狼群远远地追逐在他们身后,令人颤栗地长嚎,成群结伙地撕扯着倒毙的饿殍…难民流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面如土色,恰似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干屍一般,脸上毫无光泽,眼睛也失去了灵气,没有了生存的希望,只是苟延残喘地忍受着饥饿的折磨,直至断气为止。他们不计后果地用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填充辘辘饥肠:树皮、草根和泥土,直至吞食同类!
史籍上触目惊心地记载着这种人食人的惨景;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钱,米价贵至数千钱一斛(三百五十斤),且无处可买,老瘦男女被称为“添把火”;妇女少艾被称为“美羊”;小孩连骨吃下,叫做“连骨烂”。被食者又通通被称为“两脚羊”。(评:一幅人间悲惨画图。其时隋王朝府库充足,为何没有救助安置举措?藏富于国,头重脚轻,根基不固,岂有不倾覆之理?)难民流民所过之处,先食尽草木;草木食尽后,便用石块、木棍攻击豪门大户的高墙深院,如攻不进去,便丢下累累屍骸,向新的区域流去;若能攻破,便暂且棲止,吃尽一切可食之物,使那里的百姓也化为流民加入他们的队伍,然后再向其他地区流去__提到流民,人们谈虎色变,纷纷垒高墙,挖深壕,组织乡兵,结寨自保;整日提心吊胆地窥探着难民流民狂潮的流向,生怕被这股狂潮卷走……(评:能反潮流,而又能领导潮流,大过之时,正是英雄显露身手之机。)当这股狂潮的一个浪头涌进东郡(今河南滑县)时,东郡所属共城(在今河南辉县境内)县中的首户元庄的两个当家小姐被弄得烂额焦头,忧心如焚,直到三更,仍在灯前闷坐,思索着对策。明晃晃的烛光也似乎因胆颤心惊而摇曳不定,不断把光线投射到坐在屋中左侧一张胡床上的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女的高鼻深目艳丽脸庞上,似乎要侦破她内心的忧隐。
这位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岁,却显得过份沉静聪敏,干练成熟,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这大概是因她自幼失去父母当家过早的缘故。她姓翟名紫英,是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翟让的侄女,现在是她姑父元太公府上的当家人,她手里持着一卷《汉书》,心烦意乱地翻检着。坐在她的右边的是她的表妹元宝芸,手里捧着一卷《后汉书》,也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她们的身旁各坐着一个年纪更轻的秀丽的使女,闷声不响地绣着花。这一次她们又失望了;翟紫英双眉紧蹙地叹了口气,合上了书本。(评:忧患令人深刻思考人生。当今社会在消费资本主义荼毒下,全民迷失,心灵失所,文化之根本丧失殆尽,宜重树文化根基,使人心返正。紫英、宝芸值青春年华,忧世之深心,足令浮华之世的青年汗颜。)她身旁的使女碧桃心疼地安慰道:“小姐千万别愁白了头发,办法总会有的,浑玄子一定会来。”紫英摇了摇头:“虽然徐茂功夸奖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怕他也有计穷的时候,遍查史籍,除了开仓救济,只治标不治本。何况昏君手中的十大廒仓虽囤积着足够全国百姓食用数年的粮食,他却一心只想用做四伐高丽的军粮,不愿动用呢。豪门大户,或想囤积居奇,或者怕同归于尽,因而不愿开仓。光少数有恻隐之心者赈济,又顶得什么大用呢?”元宝芸小姐赞同地接嘴道:“是啊!难民流民不日将至,我们设或开仓,消息传出,蜂拥而来,如何收场?况且这粮食,我哥和舅舅都想用来招兵买马,以图义举。
浑玄子既不掌握官仓,又不能点砂成米,只怕也会束手无策的。”碧桃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宝芸的使女翠筠虽只十四岁,却也知为主人分忧了,宽慰她们道:“徐公子是何等有见识的人?既然他笃信浑玄子有办法,并专程去京师寻找,邀他来此聚义,他一定有锦囊妙计。听说徐公子已回乡一月了,浑玄子再四处留滞,也会不日到的,他准是胸中有数,才这么不慌不忙,姗姗来迟。”碧桃道:“只怪我们在一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请徐公子去邀约浑玄子时先问问游民的事,也不至急时抱佛脚了。要不要再叫黄玉才云催催浑玄子呢?”宝芸摇头道:“浑玄子行踪缥缈,不是游名山,就是逛福地,一旦离开京师,哪里去寻?”(开篇即写人世苦难,谁来解除人间苦难?高踞禄位者,于体制内先乐易享,后祸必尝。皇帝也保不了被推翻。碌碌诸公,竟不如几个女子之忧世用心。唯旋乾转坤必有其人,文章峰回路转,愁云快散,谁领风云?)紫英赞同地说:“表妹说得是。人寻人寻死人。算了,不谈这揪心的事情了。碧桃,那个练武跌折了腿骨的庄户,伤势怎么样了?”(忽然一转,文章再起波澜。引线)碧桃的脸上这时浮出一丝笑容:“经宝芸小姐治疗后,已经见好。才两旬,勉强能走了”紫英扫了元宝芸一眼,有些欣慰地说:“表妹这手祖传绝技,以后会派上大用场的。
只恨我当初胆小,见血就心里发麻,没跟姑父学下这门技艺。”宝芸不无自负地抿嘴一笑,随即谦逊地说道:“我当初就担保他不会残废。不过比起表姐拯救黎元的志向,这技艺到底是只能救得苍生身体痛苦的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紫英苦恼地说:“说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眼下连流民也救不了,不敢救哩。”(菩萨心肠,往往还需霹雳手段。)(通达形势,审时契机,全局在胸,谁有此大格局,有此大手笔?在混乱黑暗中引领一条光明大道,谁有大过之材,拯世之心,往往难寻难觅。倘使不居其位,不掌机柄,则空埋人才。故明良之会,十分难能可贵。)这时,只听得夜空中传来栖鸦凄厉的啼叫声。碧桃惊疑地说道:这畜生叫得蹊跷,莫不是有鬼?”(在不明朗的局面之下,在面临困境之时,心之忧矣,如地之广。惟乾以惕无咎,震以恐致福,危机也会成转机。)宝芸道:“这宿鸟是为人的行动惊扰所致,得提防杜庄勾引盗寇来袭击我们。翠筠,快去给元贵说,要他通知黄玉才,叫萌户们整顿戈矛,严加防范。”翠筠刚要动身,便听得庄中传来震撼人心的急骤的钟声和“上墙防盗”的吆喝声。翠筠又坐下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古往今来,忧患皆无处不在。作者借她们的对话,把世道刻画得很透彻)宝芸道:“怕有什么用?谁叫你撞上了这个世道?老的是自己不死等来的罪,小的是提早出生争来的罪,我们是死打死挨该受这个罪。
”(世道兴亡,总有轨迹可寻。社会矛盾,往往反复争斗。人世难逢开口笑。)不一时,东门外有人高声叫门。一个英武的青年提着灯来到紫英等人所在的客厅门前,禀告说:“是县令派来的四个胥吏,都认识的,来下紧急文书。”宝芸恨恨地说:“又准是要新征徭役了。黄玉才,你把他们请到客厅款茶。我们戴了帷帽便来叙话。”黄玉才道:“他们说万分紧急,不敢耽搁,要庄主去门口。”碧桃早给二位小姐取来了后人称为面纱的帷帽,给小姐们戴上,簇拥着她们到了东门。四个青衣胥吏勒马门前,打头的一个说道:“皇上在雁门被突厥大兵包围,四十一关已丢了三十九关,万分危急。皇上下明诏停止征讨高丽,招募丁男前去救驾勤王,明府说,这决不能以钱粮代人役了,请两位小姐体谅。贵乡的名额是一百名,元庄、杜庄各五十。小人还得去杜庄。”黄玉才道:“杜庄二百户人家,连十个成丁也难凑集,中男也不过二十馀人。这勤王救驾可是性命相关的事,去十四五岁的中男如何行得?”。胥吏道:“府君下了令,明府也只得遵依。”紫英略一沉思,对四位青衣人道:“请到客厅小酌,我们立刻召集乡老商议,立时回话,好在此去杜庄不过十里之遥。”青衣人忻忻然下了马,由元贵带进客厅吃喝。黄玉才早把乡老请来。
乡老们听说炀帝在雁门被围,不由说道:“高祖文皇帝好端端的一座锦绣江山,被当今弄得千疮百孔,大概是上天示警吧!去救什么驾,勤什么王?由他去吧!”宝芸也说道:“索性让老天借突厥人之手惩罚了他,另立明君,重过太平安定日子。”在门口值班的庄民荫户也纷纷反对前去。紫英道:“当今所为,万民痛恨,事事足以亡国。不过,倘若让突厥人打进来,中原父老岂不更加遭罪?倘若当今从此洗心革面,也未可知。以他的才能足以治理好神州。万一没了他,亲王(郡王)乘机争位,更不知几人称王,几个称帝?我们还得去救。杜庄已无丁壮可派--他们的丁壮都逃匿在外,我想代他们出这五十个役夫,乘机消去两庄的旧怨,不然,我们也老是提心吊胆。”黄玉才首先表了态:“翟小姐识太体,所说甚好。我愿带一百人星夜驰往雁门。”宝芸道:“我刚才的话,是一时激愤之言,就依表姐的话办。三位乡老有何见谕?”三位老者道:“还是翟小姐的话有理。”宝芸道:“既然大家同意,玉才就可召集人马,立刻出发,把守庄的事託付给可靠的人。元贵,你立刻去打开我家私库,凡出征的人,家赐一斛稻谷,以示慰勉。”黄玉才辞别众人和元贵走了。乡老们也告辞回家。酒饱饭足的胥吏听说元庄对杜庄出了役夫,大喜过望,也告辞去杜庄说明元庄对杜庄的情意。
回到绣楼,宝芸笑着对紫英说道:“表姐的见识胜我十倍。你这样处理,既显得忠于社稷,体谅民众,又可慢慢与杜庄和解了。”紫英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碧桃道:“刚才小姐们考虑欠周。这附近见过浑玄子的仅黄玉才一人,他走了,浑玄子真来了,也可能失之交臂,或错认了人。”紫英笑道:“浑玄子不过一个道士,难道还有谁假冒不成?”当下大家分手,各归宿所。(文章曲折可爱。假冒的要来?骗徒每每擅于钻空子,普天之下,假劣层出不穷,而有时竟致于以假劣逐真优。真诚度越高,社会越安定,反之实在堪忧。)翌日晨,紫英正在梳妆,猛听得院内连声传报:“浑玄子道长来了,请太公和二位小姐客厅叙话。”紫英喜出望外,胡乱贴了额黄,往外就走。(急于问计)碧桃连忙拦住,笑道:“看你急的!帷帽也不戴,当心出乖露丑,叫人笑话。”紫英忙取帷帽戴了,踏上靴子走出卧房。进入客厅,,紫英宝芸见浑玄子人才一表,年纪很轻,心中不由暗暗称奇。叙礼入席后,紫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难民问题,要他指迷。(且看他如何回答)漂亮的年轻人一挥拂尘,,慢条斯理地说道:“若不愿与之同归于尽,莫如上书官府,请兵驱回原籍。”宝芸惊问道:“他们为在原籍生计已绝,才流浪四方,现又驱他们回去,岂不是置他们于死地?”(看他还有何话)漂亮的年轻人只一阵冷笑,慢慢说道:“小姐慈善心肠,其实可嘉。
但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天下大事,治久必乱,乱久必治,周而复始,此乃天数。从秦末到王莽篡位,再到三国鼎立,又到五胡乱华,胡元闰位于北,华夏偏居于南,其间周期,大扺两百年左右。是生灵不尊神道,天遣灾祸,非人力所能挽回。魂帝星已现于河朔,直到江山混一,才能由乱转治。”(满口天数神道)紫英听了这套陈腐空论,很感失望。她心中想道:“徐茂功、单雄信、王伯当俱称浑玄子有盖世奇才,难道这就是奇才!”她转身看宝芸时,只见她浑身发抖,知她是为“胡元闰位”一话气的,怪暗中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要她冷静,一边问道士道:“道长高论,敝人茅塞。敢问真命天子是否已经出现?如何才能由乱入治?我们如何才能救下这一村生灵?”(问得好)道士哈哈大笑道:“天机岂可泄漏?贫道也只能告诉小姐,玉床已经动摇。贫道自有教人躲避劫难的妙法,不过,非其人不得与闻。”宝芸町问题:“要什么人才能聆教道长的妙计呢?帝王天子或佐命大臣?”道长点头道:“小姐说得不差。据贫道看来,元府君宝藏,翟法司让,俱是当今英雄,若非帝王天子,也是佐命大臣。”(前语引子,此为下套,骗术是一层一层铺展的。不过,此骗棍走错了地方,两位小位非凡的见识,怎会上套呢)这时,一个皓发老叟走进客厅,只见他神态静淡,目光灼然,虽未着袈裟,却颈挂念珠,一看便知是个鸾佛之人。
他向道士合什道:“道长光临,寒舍生辉。道家以神仙之法救人,佛徒以善行济世,殊途同归。犹如千流纳于大海。弱息甥女欲求拯治难民和桑梓良策,望不吝赐教。”道士大笑道:“太公口号尊佛而醉心尘世,岂不怕坠入魔道?”(诡辩,鬼话,强辞夺理)老太公道:“仙长四处云游,广结豪杰,遍访古战场体势,尽览史乘典章,岂非以黄冠而意在天下生民?佛家亦有佛门济世之方,叫做‘只要诚心持戒向善,人人心中自有佛在’。”道士笑道:“好一个‘诚心持戒向善’,这正是生灵缺少处!诚心感动天地,若真有诚心,济世救民亦自不难。”(以话头作钓钩,此骗徒惯用之伎俩)老太公问道:“请问何为诚心?弱息有心赈救难民,可算诚心?”道士道:“此种善举,不过小诚心罢了,若要震动天帝,还不能够;这济世安民,须大诚心。诚心到处,贫道能以青词诉于天帝,祈天帝早降真龙天子,使其降生某地某家。”(是何目的?)老太公见道士满天海口,越说越玄,便大失所望地借故告退。紫英转了话题:“请问仙长尊姓,祖籍何处?为何至此?”(怀疑了)道士道:“贫道俗姓魏名徵,字玄成,现居馆陶。因徐公子相邀,特来此地游玩。”(盗窃信息,装神弄鬼,今之社会,出卖信息者更可恶!骗徒之多,借网络之便,骗取金钱之巨,足令人心寒!)宝芸见道士说的与徐茂功说的不差分毫,心中转喜,再三追问如何济世救民,如何才算诚心。
道士只是用言词支吾,不肯详说。紫英、宝芸只得命家人款饭,告辞回到绣楼。宝芸问道:“表姐以为此人如何?”紫英道:“听徐公子和表哥等人说,这浑玄子博通经史,有济世安民之才,神出鬼没之计,他不过为躲避徭役而挂了道士的名衔,怎么大谈天数?说什么使帝王生于某处某家,全是油腔滑调。”宝芸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女流,他故作玄虚,想试探我们?”紫英道:“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听他话音,他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既与徐公子、表哥和我从父相识,不该这棒不推诚相见。”宝芸道:“表姐所见不差。徐公子暗中约他来此商量大事,以图义举,诛无道隋,他为什么还这样闪烁其词?”紫英道:“这人年龄与徐公子所言不合,徐公子十九岁了,称之为兄,单公子近三十了,王公子也快三十了,都称之为兄,定非虚礼,浑玄子年龄当在三十岁以上,此人年纪不过二十稍过,我怀疑其中有诈。”碧桃走了进来,插嘴道:“这人油嘴滑舌,满口玄话,又只盯着小姐们的腰身,我看他所说的'诚心’,定不是好意。”紫英猛然截住碧桃:“不要再往下说了。你只去对他说,徐茂功就在县城,我们已派人飞马去请他来会道长,他是人是鬼,便会立即显形。”碧桃去了不一会,回到绣房时脸都气得发了青,元宝芸立刻明白了,杏眼圆睁,扑到墙上去摘宝剑。
紫英忙拉住她:“他既然要走,便叫碧桃、翠竹送到无人处舞艺吧玄子,鞫问明白了再由碧桃看着办。”宝芸一想也同意了,挂了剑,取出一把晶莹如雪的匕首,交给碧桃:"再灌他几杯酒,送到无人处先捆住问个明白。真是干过缺德事的,不要留情。”傍晚时分,碧桃和翠竹回来了,脸上仍怒气未平,对翟、元二人说道:“这家伙恶贯满盈,是大梁的一个道士,冒了浑玄子的名号,好几家草寇上了当,相信了他能把帝星定于自己身上,奉献了女儿。昨天去过杜庄,被轰走了。本想只破了他的相,又怕他出去胡说,坏了小姐们的名声,便把他推下悬崖了。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失足跌死的。”(又引出下文,好笔法)宝芸道:“干得利落。以后见了道士僧尼,可要认真盘查。有一帮和尚,假扮尼姑,到富户录中的尼姑庵里去骗人。”碧桃道:“今天这事全因那个姗姗来迟的浑玄子引起的,他来了,要他赔情。”紫英骂道:“小妮子说话太没头脑,这种事,也好在外人面前提起?”碧桃自觉失言,笑道:“我们只说他来诓骗金钱。”宝芸道:“这事再不准提了。”时漏指向亥时,只听值夜庄户在楼前喊道:元小姐,一个跌得半死的道士不知被谁背到东门前,我们已把他抬进厢房里了,请快来给他治治。”宝芸大惊失色:“碧桃,你们没把他弄死,还让人看见了?”碧桃道:“不可能不死,六丈多高的悬崖,连猴子也无法攀援,周围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紫英道:“沉住气,先去看看是不是那个骗子;若是,这时候要置他于死地还不容易?”她们挑了灯来到西厢,就灯下看那躺在床上的道士时,只见他刻了皱纹的前额下的两只眼睛紧闭着;稀稀拉拉的眉毛像受了重伤的紫色的蚯蚓弯曲着;扁平的鼻子无力地歙动着;挂着两撇八字黄须的嘴唇紧闭着;两个颧骨高高地耸立着,使他的整个脸成了个山字形,鼻子与颧骨间形成了巨壑;双颌硕大突出,使他的整个头成了个上狭下宽的梯形。一句话,他的面孔非常丑陋,给人一种腻味恶心的印象。又兼他身材短小,更叫人不敢多看。
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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