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我们会不会跑偏了,也许,猎鹰刚才没在这个位置跌落呢……”燕昭嘴里喃喃着。
瓜蛋一听燕昭这么说,急得跳了起来,然后走到燕昭跟前,扯着燕昭的衣角,不停地拽,似乎是在表达着:我刚才明明看见猎鹰就在这个地方不见了的,你为什么说跌落到了别处呢?又或者,是在问:那你说猎鹰究竟是在哪个位置跌落的呢?
燕昭被瓜蛋拽着衣角,扯来摇去,他咬着嘴唇,摸摸瓜蛋的头,安慰着瓜蛋:不用急,我们会找到的……
马老汉拧着眉,左右环视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会跑偏呢?刚才我一看见鹰出了问题,眼睛就没离开这个方向,一直盯着这里跑过来的,怎么会跑偏呢?”他说着话,长长闷闷地叹息起来,燕昭分明看见:烈日之下,马老汉的鬓发,晶亮得如同撒了一把食盐……
从此处再朝西不远,便有一条乡级公路,草场的一角恰巧伸在公路的岔道口。而横插过公路,又是一面陡坡,沿坡而下,穿过沟底一片灌木丛,便是莽莽群山,起起伏伏,葱葱茏茏,山势狰狞,地形复杂……
这时,瓜蛋蹲下身子,不停地推着马老汉的膝盖,而后将两手竖在自己的两侧耳朵,将头朝前一拱一拱,马老汉忽然眼前一亮——对呀,何不把大黑找来嗅一嗅呢?俗话说“鹰犬不分家”,大黑对鹰的气味十分熟悉,让它来协助寻找,肯定会有所收获!
瓜蛋跑回去牵大黑去了,燕昭和马老汉坐在草场上,望着天空,两人都不说话,眼神空空。片刻沉默后,燕昭问:“马大叔,你养鹰驯鹰这么些年,这种情况以前有没有遇到过呢?”
“唉……”马老汉摇摇头,叹息着,“我四岁就开始玩鹰了,跟村里的老辈们四处去跑,各种各样的事情,遇着的多了:见过有的妇女将小孩子放在‘四轮车’里推着玩,由于小孩子戴个红帽子,鹰误以为那是团鲜肉,俯冲下来,将孩子的鼻子抓坏的;见过有的鹰在捕食野兔时,由于俯冲得太猛,直接被一截红柳的断根,刺穿了心脏,钉在了红柳根上,一直没有人发现,等到有放牧的人看见时,那鹰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见过狼骚扰了猎鹰的草窝,叼吃了刚刚孵化出的小鹰,并且咬伤了看护的雌鹰,等到觅食的雄鹰回窝后,便联合了另外一只雄鹰,在草原上同那只狼展开了搏击,最终狼被两只鹰活活抓死!后来,狼群集体出动了,要给那只公狼报仇,于是将猎鹰巢居的那片小树林全部围了起来,晚上的时候,远远看去,小树林那片到处都是狼的眼睛,绿幽幽的,像翡翠石在夜里闪,‘嗷嗷’的狼叫声,整个草原都听见了……可是啊,今天这种事儿,还真是从来都没遇见过……”
瓜蛋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身后跟着大黑。马老汉走到大黑跟前,抚摸着它黑缎般的毛色,拍拍它的脑袋,用食指做了一个画圈的姿势。大黑显然明白了主人的意图,脖子拧了几拧,长舌头上哈着热气,“汪”叫一声,便开始在草地上嗅了起来……
大黑跑到一处蒺藜丛旁边,机警地一顿,鼻子贴着草,左右微抖着脑袋,朝西边一路嗅了过去。燕昭惊异地发现:大黑所嗅的路线,果然是沿着那并不十分显眼的“小草沟”行进的。那么,可以就此断定:猎鹰在跌落到地面后,就是沿着这条小草沟逐渐消失而去的,那么,当时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这条并不显眼的小草沟,那么端直,贴地如此之近,而两侧边缘又有些参差,它究竟是如何产生出来的呢?
一直嗅到草场边缘,大黑在一块半米多高的石头旁边停了下来,围着石头转了两圈,不停地叫着。燕昭见此情景,心想:莫非这石头下面有什么玄机吗?便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石头舞艺吧小马,然后和马老汉一起发力,将石头弄翻到一侧,可是,石头原来所处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现!
马老汉用小弯刀插进土壤里,使劲一剜,一划,感觉土质坚硬,毫无松动之感,显然没有经过破土挖埋!
这时,大黑猛地一跳,便扑到公路之上,可是,它的眼神中分明充满了迷惑,像一个迷路的孤孩,左一扑,右一窜,接着又停在原地,不时地回头看着马老汉,似乎在用眼神告诉马老汉: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这条公路呈南北延伸之势,经过草场西角处的路段,是一个大弯,大黑嗅到这里,突然没了依循,这令马老汉、燕昭、瓜蛋三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显然,无论朝南朝北,沿公路一直搜寻过去,是不大会有结果的。
“我们何不到前面的山里去看看呢?”燕昭一脸焦急而无奈。
于是,大黑领着三个人,穿过公路,下到缓坡上,一点点地走到了沟底。沟底的灌木丛里,多生长着带刺球的植物,才走几步,便粘了三人一身的小刺球。大黑在灌木丛里停停走走,不时地用爪子刨着草根枯叶,可是,它的眼中始终没有出现那种寻到什么有用信息的光亮……
杂草渐深,行路多艰,三个人,一条狗,在茫然无措中行进着,渐渐走进了山谷之间。燕昭仰着头,一圈圈地环视,但见这里山体并不高大,而岩石却形态多变,皴皴皱皱,错乱无章,杂生的草木疯长着,掩映着一种幽幽之感……
走了一阵,不知是树木遮蔽了烈日,还是天气转阴,燕昭感觉起先皮肤上停留的汗珠,忽地挥发而走,丝丝凉意袭来,使人感觉后颈窝像涂了些许风油精一般。
“可能要变天了……“马老汉嘴里嘟噜着,坐在一棵树旁,脱下鞋子,在树干上磕了几磕,将鞋里的异物抖了出来。
树身剧烈地一晃,好多片的叶子顿如受伤之鸟,纷纷落下!紧接着,满树的叶子,“呼啦啦”朝一个方向抖伸而去,树下的杂草忽地扑倒一侧,茎叶草粒,土灰朽根,一下旋飞而起,使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轰隆”几声闷雷响过,余音环绕在山谷间,其声恐怖,仿佛整个群峰要崩裂塌陷一般!天忽然黑得近于黄昏,猛地一亮,又亮如清晨,闪电之剑,刺穿乌云,如同戳烂了一个大水袋,大雨随风泼下,满天满空都是,使人无处躲藏!
大黑“嗷”地叫一声,拼命朝前奔窜,瓜蛋跟在大黑身后跑着,忽然捂住脑袋,疼得呲牙咧嘴!“走,快走,找个地方躲着,大雨带着冰雹哩……”马老汉两只胳膊护着头,边跑边喊着。
三个人,一条狗,像群被苍蝇拍子追赶的苍蝇,慌不择路,在山中胡乱地奔窜着。
这时,大黑忽然“汪汪汪”地大叫着,马老汉顺着叫声看去,原来大黑在前方发现了一个矮矮扁扁的山洞!
一躲进山洞,燕昭朝外看去,真庆幸自己跑得够快——许多的树木被风折断,而一些不晓得名字的野花,则被冰雹大雨,摧残得凄惨不堪!
西北的天气,就是这样:大风大雨大冰雹,说来便来,来势汹汹,一阵疯狂肆虐,转瞬却又逃之夭夭,再也寻不到它们半点踪迹了。
天一放晴,鸟声便起,群峰之间的光阴明灭,越发衬出洞穴之幽深莫测……
带着好奇,燕昭和马老汉朝山洞深处走去,瓜蛋和大黑也便尾随而至。才走几步,燕昭忽然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一股异臭,渐渐散布开来。马老汉让燕昭先停住脚步,然后朝大黑跺了跺脚,再用手一指,示意大黑先朝前探探路。
大黑在前面忽然大声地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响,燕昭和马老汉几步赶上前去,见大黑在用爪子奋力刨着一堆石头。洞中的光线,暗而无光,但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大黑刨了几下之后,燕昭忽然发现——石缝之间露出了一团黑褐色的圆圈,圆圈之中,颜色多样,有暗褐、酱赤、焦黑……
突然,燕昭捂住嘴巴干呕了起来——那个圆圈,不是它物,却是一截被割掉头颅的人的脖颈!
事已至此,立即转身而走,显然不妥当舞艺吧小马,燕昭和马老汉只好又走几步,捂着鼻子,将那堆石头扳散,顿时,恶臭愈重——石头之中,竟是一具无头的裸体男尸……
这具男尸一丝不挂,两侧肩膀之间,并无脑袋,其形其状,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在这野谷幽洞之中,如何会有这样一具尸体?脑袋被割走,全身无衣物,究竟是何人这般凶残诡异?死者是何人?凶手又是何人?这惨不忍睹的情形之中,到底潜藏着怎样的故事呢?
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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