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档希望承袭前作“技术内核”但又要自我革新的真人秀综艺，能像它的前作一样再创造历史吗？
作者｜尹航
3月14日下午，昆山体育馆，距离《热血街舞团》的首秀还差两个工作日。开播发布会与媒体点映都结束了，总监制陈伟、总导演车澈与音乐总监刘洲坐在一楼的办公室里聊天。大门敞开，接下来有一个漫长的媒体群访。
与预想的开播前的紧张不一样，这里气氛轻松。终于与播到第四集的《这就是街舞》正面相撞，即使失去了先发优势，车澈与他的同事们看起来精神都不错。在上午密集接受了几家采访之后，《热血街舞团》的总导演还绕过公关开玩笑地招呼记者们进门去聊天。
在之前的采访中，车澈向《三声》（微信公众号ID：）表示，《热血街舞团》“完全达到了我的预期。”
他的预期可能比《中国有嘻哈》要高。上周六节目上线后，24小时播放量超过1.4亿。车澈对《热血街舞团》寄予厚望，“在同一个剧情式真人秀的技术内核条件下，有没有完成对《中国有嘻哈》的革新，这个答案需要看了节目的人来给出。但是我想跟你说，我们完全在做这件事情。”
今晚8点，第二集上线一个小时，热血召集人宋茜就已登上微博热搜榜的第四名。截至目前，#热血街舞团#话题在新浪微博的阅读量已达37.5亿，讨论量超过3138.7万。
而在一年之前，即使爱奇艺高举高打地喊出了“青年文化”的口号，《中国有嘻哈》更像是一个在合适的时间点上，被一个有准备的团队趁所有人没注意时倏然摘取的果实。到了街舞，竞争者们反应过来，几乎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并且想要分一杯羹。
前作珠玉在前，车澈坦诚团队所有人都有压力。“路径依赖太容易了，但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复制嘻哈。”爱奇艺对内强调“反路径依赖”，“即使一个项目也不能路径依赖。”对外车澈则拿出爱奇艺招牌式的口号“去创造不跟随”。
《热血街舞团》的确更像一个能代表“车澈创造”的产品。如果说《中国有嘻哈》的节目模式还招致了不少的质疑，那么第一集《热血街舞团》上线之后，融合了“舞蹈”、“真人秀”与“户外综艺”特点的内容，已经让人忘掉这个曾经笼罩在街舞前作之上的尴尬疑问。
陈伟曾经说，车澈是在《中国有嘻哈》录到第三期时，突然顿悟了剧情式真人秀的张力。那么这一次，车澈从一开始就有备而来。
“核心的还是戏剧、还是冲突、还是人性、还是爱与死、还是离别，还是所有的感受，我觉得还是这些东西。” 目前车澈看起来已经不怎么焦虑了。录制已经到了中后期，在经历了前三集“多故事线并行”且相互交织产生的巨大信息量的压力之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还有一点是，车澈说自己是一个对舞蹈类节目有执念的人。《热血街舞团》明面上的启动在半年之前，在他发出与中国几乎最有名的舞团主理人的合照之时。但是实际上更早一些，2016年12月车澈来到爱奇艺，第一版的街舞的综艺被毙掉了。“彻底成了一份飞机稿。”
嘻哈之后，他们想好了怎么做。如今他们做出来了，并且非常自信。“面对竞争，我们无所畏惧。”
以下是《三声》（微信公众号ID：）与车澈的部分对话整理：
三声：我们整理了一下你过去的作品。你说自己对舞蹈节目有执念，但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要去做一档街舞节目。
车澈：创作者有执念，会在本质上让这个内容更扎实、更真实。我现在想明白怎么做一档街舞节目了。相比歌唱类的现象级节目，舞蹈节目的一个问题是它具有欣赏门槛。一直到去年夏天，我们做完《中国有嘻哈》以后，我觉得我掌握了怎么能够跨过这个门槛的方法。
会有一些观众说看不懂舞蹈，当时在团队内部，大家在开会的时候，我们也需要说服一些同事。我会问他们，你们看得懂武术吗？武侠片、功夫片风靡全世界，美国人都看得懂李小龙，因为武术只是一个载体，核心的还是戏剧、冲突、人性、生离死别、所有的感受。
三声：在早期筹划的时候，你们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蜜舞团，要达到《中国有嘻哈》同样的效果，所付出的努力或者面对的困难其实是更大的。
车澈：爱奇艺对整个青年文化、潮流文化都在进行布局。对于这个门类的深耕我们是做好了准备的。说实话，因为我做过很多舞蹈节目，舞蹈节目有多难，至少我心里是很有数的。
所以，在《热血街舞团》这个节目中，我们的剧情要更强烈，这个逻辑是对的。相比其他类型，如果要在舞蹈类节目得到一个恒定的观看效果，对我们团队的考验和对要求都更高。
前面经历的舞蹈类节目，我都是最核心的创作者之一。现在我们的工业标准、真人秀核心的技能，以及我对真人秀的理解都在提升，我们有信心把剧情做到让观众满意，所以才把街舞这个题材再次拿上来。
在这个理解提升的过程中，人性和故事可能是更重要的部分，要有足够好的剧情、足够好的故事，让人们足够关注里面的人，你才有可能把街舞这个文化推广出去。
三声：延伸到一个具体问题，你们采用团战的形式，之前《中国有嘻哈》可能会更突出个人性格、人与人的关系冲突，团战形式可能会让这种冲突表现起来更复杂，难度更大，蛮考验你们的。
车澈：团战形式和聚焦到具体个人并不冲突，《热血街舞团》里面的一个团有10个人，可能我们聚焦到的是其中一些人，个人依然是被无限放大的。
舞团的形式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复杂是我们的优势。在《热血街舞团》里，两条纵线贯穿的40条平行线。纵线指的是召集人，两组召集人是两条纵线，他们同时进入到同一个空间，面对城里的40组舞团。
首先，节目有两组召集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会有彼此之间的竞争、挑选舞者的竞争。其次，他们的动线是散开的，无论召集人来没有来，40个团都是在摄像机前面全程被实时记录。
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等待的全过程。当召集人和舞团发生碰撞的时候，这两条线就发生交叉，还会有三条线的交叉，比如两组召集人同时来到一个舞团里面，就发生了三组交叉。
三声：为什么一直坚持要在户外？
车澈：有本质上的不同。所谓的场景感营造，不应该是一个噱头，而应该是对真人秀的戏剧性有真实地促进。
这个场景对真人秀有没有促进？有促进你就是真实的场景感营造，没有影响你就只是个噱头。至于舞台搭成什么样子，这是视觉的工作，和真人秀没有关系。
我们搭建这座热血之城蜜舞团，因为和我们的规则、和我们的设定息息相关。在这座城里，你有你的屋子，他有他的屋子，我有我的房间，召集人想去哪儿，动线是随机的。如果只拿这座城当作一个舞台，就做不到我们追求的效果。这才是为什么要造城的原因。
三声：据说剪第一集的时候，花了特别长的时间。
车澈：第一期是从1月15号开始剪，剪到开播之前一周。
三声：为什么剪得这么慢？
车澈：我们在剪辑的前期过程中已经梳理了很多小模块，先从海量的素材里整理出来很多单体的模块，根据大家的反馈去做一些调整。实际上，我在最后确定第一集故事线的时候，手上已经有20强的名单。
三声：在选择舞者的时候，你们不要什么样的人？
车澈：我们的的前期考察有两个层面，一个是舞蹈水平，一个是他是否真实。有的人会有一种镜头前的应激反应，在生活中可能不是这样。但是当摄像机对着他的时候，他马上就变成了一种表演状态。这种人我不喜欢，和我的初衷是违背的，我不要看表演，如果要表演，我们准备好剧本就好了，但那是真人秀制作的上一个年代。
我只排除这种，只要跳得好、没有类表演状态，我都OK，至于爱不爱说话，那是你的事。我们完全不会改变选手，我不允许导演们教任何一个选手说任何一句话，我们也不会给他们编故事，没有任何这种成分。
所谓的剧情式真人秀的内核，就是只要环境足够，戏剧情境足够有张力，就不会没有戏看，戏剧的张力来源于环境和人物的碰撞。
你一定要相信，在足够强的规则的面前，真实的人性能够被无限激发和放大。
三声：你希望强规则之下冲突和矛盾是什么？真实的人性是什么？
车澈：我希望看到正能量，这是坦白的话。我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第一个是我对所谓戏剧烈度的把握，它是激烈的、有碰撞的，规则是残酷的；第二个，我对这些舞者是有信心的，因为他们足够热爱，这是青年文化的特点。我相信他们在这种重压之下释放出来的是爱，而不是恨。
三声：在《中国有嘻哈》之后，爱奇艺把节目制作中心全部整合起来，给你们的工作带来什么改变？
车澈：最大的变化就是提供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创作环境和周边配套。
我们内部正在推行导演专业化和编剧专业化，这是两个大的事情。我们还在推行一些小团队的专业化，比如说视觉团队的专业化。我非常满意《热血街舞团》的视觉，从前期所有的美术，到整个节目的VI系统、宣传片，都是我们工作室下面一个新的视觉团队自己操刀的。
在不同的项目之间，我们内部的沟通和联动非常顺畅。我们的1分30秒剧情版预告片，第一次亮相就是在《偶像练习生》片尾。
三声：去年被认为是超级网综的元年，今年一些青年文化或者某一种类型的综艺节目，行业里不同的平台也都准备去做。
车澈：我们无所畏惧。
三声：你们最核心的优势在哪里？
车澈：回到前面那个问题，整合节目制作中心之后，爱奇艺肯定会产生自己的核心优势，我称为周边配套。我们有自己的运营团队，我们有自己的后期制作中心。
这不是我的功劳，更多是王晓晖和陈伟从宏观上的布局。作为一个核心节目的总导演和创作者，我从这种规律中受益很多，我们能感受到这种周边配套所提供的空间和支持。
三声：车澈能不能超越车澈，街舞能不能超过嘻哈？
车澈：在同一个所谓剧情式真人秀的技术核心之下，《热血街舞团》能不能在《中国有嘻哈》的基础上完成自我超越，这个答案不能由我来给出。
这正是我们全力以赴在追求的目标，我们花了很大的努力，甚至付出了很多代价，就是为了反对路径依赖。在爱奇艺的制作中心，我们经常说的就是反路径依赖，我们甚至连一个项目都不愿意路径依赖。
对整个团队来说，肯定有前作带来的压力。《中国有嘻哈》出来之后，有多少人想去学《中国有嘻哈》，但我们不想。这种自觉是必须的，如果没有这种自觉，我们这个团队很快也会被淘汰。
如果你问我，会不会延续剧情式真人秀的东西？我告诉你肯定会，因为它是好的东西，它是对的东西。在青年小众文化是否能马上进入到大众视野的过程中，剧情式真人秀是一个法宝。
但这不意味着我会把《热血街舞团》做成和《中国有嘻哈》长的很像的节目，一定要有有超越和突破的地方。从《中国有嘻哈》播放，整个爱奇艺一直在强调“去创造，不跟随”，每个人都有压力，创新有风险，但是不创新，比创新更有风险。
面对市场竞争压力的时候，这是我们自己的回答方式。
三声：你们第一个提出“剧情式真人秀”，但这不是一个完全独创的概念。从过往的作品中间，你借鉴到的最大的经验是什么？
车澈：我可以非常有信心地和你说，《热血街舞团》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节目，它和你们看过的所有节目都不一样。
也许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个什么样的影子，但这个节目真的被我们揉捏在一起之后、被我们创作出来之后，它就和所有的节目长得都不一样了。比起《中国有嘻哈》，《热血街舞团》的贯联性更好、包袱更长、暗线更多、剧情感会更强。
三声：这个节目在街舞走到大众层面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作用？
车澈：肯定会推动，我们的节目是希望出圈的。责任感不是靠说的，有一种东西叫文化自觉，作为导演的文化自觉，我一定要去选择好的内容去推。我们决定做这个作品本身，就是对中国街舞文化的责任感。
我非常care街舞明星，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超级明星放到节目里来。我希望他们对年轻人的影响力能够体现在对街舞文化的推动之中，我真正要做的是让这些跳街舞的人成为明星。
没有出口的真人秀不是一个真人秀。真人秀核心是这个人，这个人如果没有成为一个明星，这个真人秀就不算成功。
三声：15年前左右，中国有过一波街舞文化的小爆发，一波年轻人也开始通过韩国偶像文化开始接触街舞，形成街舞圈子。当时央视也连续做几年的街舞大赛，但是没有真正形成中国的街舞文化。
车澈：当时是自下而上的，15年前那次街舞的火爆是强行推动，但是实际上市场准备好了吗？
三声：你觉得现在是准备好了吗？
车澈：市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层窗户纸去捅破。
请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