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冬,皑皑白雪落满整个天地。
月七端着比头高的碗,弯弯扭扭地走到前院去。却被一人使泮,摔了个底朝天。
四周一片刺耳的嘲笑声,月七立马站了起来,双手被碎玻璃割出了血。还没来得及止血便被老嚒子揪住衣服的领子。尖着嗓子责骂道:“老娘真是瞎了眼,三十钱买来一败家子儿,再给我闯祸,就把你卖给土老爷做小老婆!”
月七红着眼眶,不敢言语半声。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低声的求饶声,弱得连自己也听不清。有人过来劝,却换来了老嚒子的变本加厉。
“今儿个若不给她点苦尝尝,当我碧水阁是什么地方?”老嚒唤来几个小厮,使了个眼神便提来几根棍子。“给我打!”
月七眼里全是恐惧地神情,跪在碎玻璃堆里不停地磕头。额头被玻璃划破,血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流了下来。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问你!这些钱可够赎了她?”男人声音一沉,着实吓了老嚒子一跳。
老嚒蹑手蹑脚地将地上的月七一把提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推向男人,一手拿走了男人手中的钱袋,整个过程不足一刻钟。
“南宫先生乃当今皇帝最亲近的人,您别提一个小姑娘,就是我碧水阁的花魁,您要带走我也不会眨眼。”老嚒子的声音立马高了一个八调,眼中深如褐潭。
月七就这样随着男人进了南宫家,成为了里面年纪最小的艺女,取名南宫月七。
南宫家以为培养艺女而存活于世,艺女分为几种,她们分别擅长琴技,舞技,还有一些拥有地方长处的人。她们都是南宫家通过重金买卖进来的或是异地收养的年龄不超过十三岁的小女孩,经过南宫家的打造,年满十八岁便被送入皇宫成为艺女。
从此与南宫家毫无瓜葛。
“从今往后你便是随我南宫家姓,忘了从前的身份,包括记忆。”
时已至今,月七依然记得他眉间那一丝冷幽。
雪渐渐小了,变成了空中凝结的冰霜,也变成了月七心中的一粒结痂。
梅花落地之时,便是南国最热闹的灯会。
每每这个时辰,南宫家都默许结伴外出。月七被南宫玉拉着出了门,二人穿着有些破旧的桃红色羊毛袄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便出了门。
“阿玉,你可带了荷花灯?”月七将腰间的一些碎银拿了出来,瘪着嘴有些无奈。“我存了一年的碎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不用月七,到时候杀杀价便是。”阿玉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挽着月七的袖子小跑着。
已近夜色,天慢慢暗了下来。一条街被各式各样的荷花灯点亮,伴随着小贩的吆喝声,整条街热闹极了。
人海里,两个穿着暗白色凰纹绣长衫的少年格外引人注意,一个生得十分秀气,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在灯光的印衬下闪着微光,淡粉色的薄唇轻抿,饶有兴趣得看着身旁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
“予尘?这个时辰若还不回宫,父皇该责怪了。”身旁少年低声提醒道,苏予尘眉眼一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予洛,怕什么,今日乃我南国灯会,我二人出来是为他祈福,父皇怎会责怪?”苏予尘颠了颠手中的荷花灯,腿一迈走在前面。
苏予洛只好跟上前去,他知晓这个皇兄的脾性的。
“小心!”一辆马车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舞艺吧灯灯,刺耳的马鸣和着一个尖声的女音响彻天空。苏予尘一个跃身腾空而起,拉住了冲向人群的马车。
“予尘你没事吧?”苏予洛手中的荷花灯掉落在地,变成一对碎玻璃渣子。
见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予尘将他拉向身边。挤出了人群,苏予尘却愣了一刹。
“好像!”
“像什么啊?”苏予洛顺着他的眼睛望去,只见远处站着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穿着颜色艳丽的衣服首饰,许是妓院的姑娘。“苏予尘,你怎么认识?”苏予洛嘴角上扬,准备看着好戏。
身旁那人却收回眼神,轻轻敲了他的额头。
“她是南宫家的艺女。”
只一句便让苏予洛笑出了声,半响才反应过来。
“哥哥莫不是动情了?”此话一出,苏予尘便转身离开,路过一家买荷花灯的店,明晃晃的灯打在苏予尘的侧脸,没人见他这个时候咧嘴笑了。
被吓得半死的南宫玉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四周一片叫好声。月七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
“真是倒了大霉,月七,我这衣服可是一年才舍得穿一次的。”南宫玉委屈巴巴,桃花眼里闪着泪花。
月七一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这不就行了?”月七温柔一笑,荷花灯的柔光打在脸颊处,竟有一丝别样的动人之美。
四周人越来越多,大家似乎在看什么热闹。南宫玉挽住月七的手往人群稀疏处走,逃离这片狼狈之地。
“刚好像有人救了我们呢。”月七嘀咕道。
南宫玉望向身后一片人海,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可我不会飞檐走壁啊。”
次日,听说宫里来了人。
整个院子站着一排排穿着白色水袖长衫的姑娘,有人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眼神里着微亮的光;有人手中轻拿一支翡翠长笛,高高的束发散落在肩上,格外的精神。
月七与阿玉站在人群最深处,饶有趣味地望着几个宫里来的太监。
走在前面的公公穿着锦绣长服,腰间悬挂着一块白得闪光的玉佩。一瞧便知道身份尊贵,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你说宫里的人是怎样个标准啊。”
“准是生得好看的。”一个拿着古琴的艺女嘴角轻扬,似乎势在必得。
不足一个时辰,公公便将选下的人记入手册。南宫册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像是冬夜抵御寒风的一堵墙般。
“人儿就这些吧,多了宫中也住不下。来年春天,便将她们送来吧。”公公脸有些僵硬,却对南宫册挤上了一堆微笑。
南宫册将他手中名单接了过来,然后毕恭毕敬地放进水墨色的水袖里。
“南宫大人有些日子没进宫了,皇上很是想念你呀。”公公临走前,语重心长地向南宫册递了个眼神。
“天儿冷了,臣身体有些不舒服。”
南宫册目送着一行人离开,然后转身将手中的名单慢慢地打开。
“今日不必练功,你们都退下休息吧。”南宫册留下一句话,便钻进了自己的屋子。见他的身影消失了,众人才搓着双手回了屋。
阿玉双脸被冻的绯红,嘴唇都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子。月七将柜子里的膏药拿出来抹在她的嘴边,高兴得哼起了小曲儿。
“我说月七,这还指不定选没选上呢,你高兴个啥?”阿玉望着一脸笑容的的月七一脸迷惑。
月七轻抿着唇,轻笑不语。
“进宫有什么好的,人言可畏呀。”月七突然说了句,阿玉却立马站了出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这宫里可就是天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更别提人了。”阿玉一脸憧憬,接着说,“大皇子苏予尘,可是时间难得一佳人啊。”
“佳人?不是形容女色的么?”月七穿上一件有些破旧的长衫,将头上的首饰一一摘了下来。
“大皇子琴音非同小比,就连咱南宫家学琴的艺女,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半分呢。”阿玉继续说,却被进来的一个小厮打断了谈话。
“月七妹妹,东门有人寻你。”小厮说完便走了出去。
“谁啊这是,真是乱了本小姐说话的兴致,行行行,我躺一会儿。”阿玉抱怨道,手忙脚乱地钻进了被窝里。
月七连忙穿上鞋,抬脚一出,小跑了过去。
东门离住处不远,不足半刻钟便到了。月七四下张望着,只见街上人影稀疏。
“谁呀。”月七轻唤了一声,风越来越大,将她散落下来的长发吹乱。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抬头一看着实愣了半刻。
少年换了一身青色白衫,手中拿着一副画卷,眉目温柔地盯着月七。
“这是我送给姑娘的一幅画。”他说话间透露出来的一股温柔着实让月七的心一动,月七却久久都未接过他的画,手指缠绕在一起。
“可是不喜欢?”他的眼神变得越发炙热,然后将画卷塞进她的怀里。“沈慕不是无礼之徒,也还是知些礼数,只不过沈慕做的这些,也是一颗心为了姑娘。”
月七抬头,对上他一双暗淡的眸子。
“先生的心意,小女自是知晓。”月七将怀中画卷轻轻展开,便瞬间红了脸颊。只见画中女子额头低垂,身后一片烟火璀璨。“月七在此谢谢先生,以后先生莫要来了,今日宫里来了人,许是快到入宫之日了。”
转身抬脚便要走,却被身后人一把抓住。
“那日你问我,人海茫茫如何寻的你,今日我便告诉了你。”沈慕将她揽在怀里,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油墨味道。
“大千世界,谁生来便是相识的,你若愿意,我便等着你。”他的声音如同春雷般一字一句敲打在月七的心尖。
“若是选上了,进宫数载,十年若太久了,你且忘了我。”月七转身,不知何时,沈慕二字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心里眉间。
“好。”沈慕放开了她,看着一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才转身离开。
寒冬过去,又是一年春。
一大早南宫册便立在院子中,虽已入春,天气寒风嗖嗖。他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筏,不用猜便知是进宫的艺女名单。
“都齐了?”南宫册轻声道,四十来岁的男人依然风度翩翩,手指骨节分明,许是多年弹琴得来的。“我南宫家历来得朝中肯定,这一去便是数年,都好好发挥自身特长,为南国尽自己的一份力。”
只言片语,却让众人留下了眼泪。月七紧紧地扣着手指,心中自是十分难受。她本不是走这条路的人,是南宫册不避嫌将她带进南宫家,习得一身舞艺。
南宫册站在众人身前,微红的眼眶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的。岁月的痕迹爬上了他的额间墨发,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木筏,眼神漠然地望着大家。“多年之后,再相逢想必大家都不再似今日模样,你们中,或许有人嫁给了朝中重臣,或是成为了皇帝的妃子,但都请你们别忘了本,忘了根。”
众人向他鞠了个长长的躬,月七趁此悄悄擦掉了眼泪。
“先生放心,我们定不负先生重望。”大家齐声说。
门口响起来鞭炮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先生告别。
南宫玉招呼众人收拾行李,月七却独自走向南宫册。将脖子上佩戴的一颗打磨光滑的玉石递给先生,“先生曾打碎了一扇心爱的玉屏风,月七捡了一块做成项链,今日便要离开先生您了,想着将此送给您,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南宫册接过她的项链,眼角一弯,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月七,进了宫好好准备舞艺大赛。”南宫册顿了顿,然后将项链收进袖中舞艺吧灯灯,南宫册一生未娶,虽得皇帝厚爱,月七却知他心中是孤独的。
“记住,入宫之后别忘了本。”南宫册转身离开,留下月七一人站在风中。
许是初春的风吹进了眼,月七伸手一摸,不知何时脸颊流下了眼泪。
“南宫月七定不负先生重望。”月七轻轻说,然后随着众人进了宫。
阿玉见月七包袱里有一副画卷,眉眼一亮有些好奇。“你这儿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没见过?”说完便伸手过来拿,月七立马慌了,将画卷拿到背后。嘟囔着说,“这这是我找南街坊的画师画的。”
阿玉听完便瞪圆了眼睛,使了劲地抢过她手中的画卷。月七执拗不过她,便被她给抢了过去。
画卷色泽光滑,打开一看是一个半身女人像。头上梳着半卷的玲珑卷发,发头上插了一把普通的白色的琉璃玉簪,女人头微微仰着,眼睛里的火光与身后绽放的一片烟花一致。
“哇!南街坊的画师什么时候画得这般好了,等出宫了,我也找她画一幅去。”阿玉感叹。
已近午后,头上开始出现阳光的气息。
众人一见踏进了皇宫的第一重门,鹅卵铺成的路边白墙青瓦,依稀能望见远处城墙屹立。
“终于离我的大皇子更近一步了。”阿玉笑成了月牙儿,裂开的嘴隐约可见两颗小虎牙,可爱至极。
走在前头的公公突然大喊一声,“跪地!众艺女不准抬头。”
月七闻声便拉着阿玉跪了下去,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前头的公公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我等给大皇子请安!”
闻声后阿玉连忙抬头一探究竟,只可惜两人站在最后头,只能依稀看见马背上那一抹墨白色的身影。
“真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呀。”阿玉轻声感叹,却被月七捂住嘴巴。
“你想死呀,宫里规矩可多了,还是小心地好。”月七一脸紧张,生怕被前头的几人看见了。
公公这时站了起来,“起身,行进!”
众人才站了起来,从四列排成两列,方便马列能够快速通过。
站在最外头的月七抬头望了一眼,却愣了半刻。
最前头的少年,怀中一支嫩白色的玉箫闪闪发亮,尾端系着长长的红线,随风而扬。而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一双让人陷入其中的双眼。
这天地之广,想必还有如此一双难得的眼睛。
“月七,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他!”阿玉悄声道,然后腕上月七的手。
月七闻声一笑,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皇子身份尊贵无比,岂是我们一个身份卑小的艺女能高攀上的,南宫玉,就凭你这姿色还是早日死了那条心。”抱着琵琶的艺女笑出了声来。“真是痴人说梦。”
阿玉一听便怒了,“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本小姐这么说话。”
那艺女听完后更加肆无忌惮了,转身瞪了两人一眼。
“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李大人当年贪吃国粮被皇上斩首示众,你李家早就不是贵府民们啦。”来人气势汹汹,高挑的眉毛轻蔑的朝着二人瞪了一眼。
“你”阿玉气得脸都红了,嘴巴微微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公公见有争闹声,尖着嗓子走过来,吓得众人屛住了呼吸。
“吵什么?你们当这里是集市么?这儿是皇宫!”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把规整的戒尺。啪地一下打在了阿玉的身上,阿玉吃痛一声,眼睛瞪得更圆了。
“说得干净你们是一品宫女,说得不好听你们就是南宫家养的狗,听话留下,不听话随时滚!”公公转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月七,然后眼角出现一丝狐疑的笑。
“没事吧,阿玉。”月七有些担心,然后向她摇了摇头。
“没事。”淡淡的一句,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她?果真是南宫家的一条狗?
宫中的寝舍分十人一间,一排整齐排放的床上分别摆放着枕头和棉絮,因为习舞的艺女人数过多,所以便被分派插在不同的房中。
月七和阿玉分在了不同房间,两人虽隔着一个院子,却来回要走上一刻钟左右。
进宫之后每个人都进入了状态,月七依然梅每天早起晚睡练习基本功课,为了不让肢体僵硬,她会偷偷在衣服里塞上一些棉花。
每日午后和入夜,公公都要来点名一番。然后分给每个人一个馊掉的馒头,虽然难以下咽,却为了生存而咬牙咽下。
日复一日,也有人坚持不下去。偷偷收拾包袱准备溜出去,却被巡夜的士兵带回来乱棍打死,侥幸活下来的,也多半残废了。吃不了艺女这口饭,后半生也算苟且偷生了。
“今儿是牡丹花节,一会儿大家收拾收拾,务必在日落前来御花园集合。”公公冷着眼睛瞪了一眼阿玉,“南宫玉?你就不必去了。”
说完阿玉便不服气了,她冲去了前头。“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也是南宫家的艺女,你不过一个太监,凭什么不准我去?”几番话说完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笑话。
公公依旧没有表情,反而扯着嘴角朝她微笑。然后纤纤玉手点了点她的头。
“你也配问个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把她关在柴房里闭门思过!”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串脚步声。
抱着琵琶的艺女走过来,故意撞了一下月七。
“这宫里哪里有什么姐妹情呀,你在这儿落难,你的好姐妹却在一旁看你的戏,呵呵。”
众人一哄而散,留下月七和阿玉站在那里。
“阿玉?我我”月七低下了头,手指缠绕在一起。
南宫玉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咧嘴一笑。
“我怎么相信别人的挑拨离间,她这番话不过是羡慕你我二人的情谊,下午加油。”
月七望着她渐渐消失得身影,春日的阳光虽然温暖,却刺眼得月七红了眼眶。
“记得晚上帮我巡夜!”远处的阿玉突然咋过身来喊了一句。
月七擦了擦眼角,然后大喊了一声。
“好!”
下午突然下起了小雨,宫里临时下了通知,牡丹花节退后到后天。大家都在抱怨道,好不容易要见着皇子了,却不知道上天给众人开了这么个玩笑。
“还排练什么呀,真扫兴!”有人抱怨道。
“这天儿真冷,我还是回去睡上一宿,今儿早起得太早了。”
空落落地院落里,只剩下月七还在压着腿。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七将湿润的衣服脱了下来,挂在了房间里。突然想起要为阿玉巡夜,又害怕被公公发现,所以便偷偷溜进阿玉的房间,胡乱套上她的长衫,拿上灯笼便出去了。
为了避免被发现,月七去了偏房。
是夜,靠在墙头眯着眼睛的月七不知来到了哪里,四周一片空落落,整个院子似乎荒废了许久,每个墙角都结满了蜘蛛网。
望着头顶一弯奶黄色的圆月,月七抬头数着星星,期待时间过得快一些。
迷糊中,似乎有一阵箫声,忽远忽近。
月七一阵激灵,立马拿起灯笼寻那声音去。
趁着月光,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悠然地坐在房檐上,一头长长的墨发随这夜风飘动。宛然一副沈慕画中的仙人模样。
月七看得痴了,手中的灯笼也从手中滑落,熄灭了灯芯。
“你是谁?”箫声忽然停了下来,白衣男子眼神幽幽地望着月七。
月七微微一愣,少年的声音带有一丝温柔,咬字清晰得连每一个停顿都能让心颤动一下。
“我我是巡夜的。”月七颤着声音说,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叫南宫玉。”
白衣男子纵身一跃,两下便跳落下来站在月七的面前,趁着月色,月七能看清楚他的脸。
少年双目深邃,像是一弯星辰,拥有吸引人魂魄的神力。好看的唇轻抿着,纤细的手指轻轻在闪着微光的玉箫上来回摩挲。
“南宫玉?南宫家的人?”苏予尘朝她笑笑,“你是艺女?”
月七点了点头,不知何时羞红了脸颊,便后退一步微微弯腰,“这个时辰不远了,公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今儿兴致来得奇怪,偏偏是这半夜三更,若是姑娘愿意,可否为我跳上一支舞?”他抬脚一步一步走进月七,然后抬起右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月七一个激灵,便将苏予尘手中的玉箫打落在地,摔成两截。
“我我不是故意的。”月七立马蹲了下来,然后不知所措地望着苏予尘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两截玉箫。
“真可惜。”苏予尘眸子一冷,眼中笑意全无。
月七忙将腰间系着的腰牌拿给苏予尘,她紧张地说话间身子轻轻抖动。
“你且收着,等明儿我俸禄一发,定赔给先生一把上好的玉箫。”月七双目肯定,逗笑了苏予尘。
月七慌乱地捡起了地上的灯笼,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苏予尘望着她的身影良久才回过神来,这把玉箫原是前朝宫中最好的工匠打造,耗费了九十九颗纯净无暇的上等玉石,时经八年打造出来。在苏予尘出生那年,皇后便将此赠与他。
“你可知?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本章完)
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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