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听王菲、陈奕迅、张国荣、杨千嬅，那你一定逃不开林夕的词。
林夕于1981年考入香港大学中文系，是当年香港的高考状元。
作为华语乐坛赫赫有名的填词人，一个把歌词写到极致的人，写词二十年，已有三千多首词作。
林夕和杨千嬅
除了给天王天后写歌，后来涌现的优秀音乐人也喜欢邀请林夕写歌，莫文蔚、孙燕姿、林宥嘉、华晨宇，而且，这些词作的质量不算差。
可是，如果听久了林夕，你会发现他的写的国语歌词，并非所有都是字字珠玑，甚至可以说，不少歌词都相当随意。
01
随意的歌词，多半是国粤两版中的国语。
比如王菲粤语版本的《暗涌》为好词，而杨丞琳几年后再翻唱的《暗涌》，则是逻辑不通的堆砌；
陈奕迅的粤语歌《完》，完爆国语版《梦想天空分外蓝》中的鸡汤味；
《富士山下》更是把林夕式的哲理娓娓道来，而国语版的《爱情转移》则逊色很多。
林夕在粤语版的《暗涌》中写，“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到了国语版，就成了“没什么可爱就没什么可悲，越完美的玫瑰越接近憔悴”。
前者婉约通透，百转千回，而后者怎么都不通顺，显得逻辑硬伤。“越完美就越憔悴”，确定不是强行押韵？
粤语版的《暗涌》里写，“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国语版则是“就像亲吻我，不是我自己的泪，只是我以为。”
前者一气呵成热舞派林夕，环环相扣；后者不知所云。
02
为什么会这样？
一来，粤语版于词人本人而言，珠玉在前；于听歌的人而言，则是先入为主。所以，国语版出来后，听来总差点味道。
二来，粤语纯粹，而国语趋向商业化。这样的做法，在陈奕迅的国粤两版的《富士山下》、《爱情转移》中最明显。
林夕写《富士山下》，完全是由自身心绪而起，从日本回来后，写词来劝导自己放下一段感情。
林夕的放下，参入哲理，通过《富士山下》传递“富士山爱情论”：
“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
而后来的《爱情转移》，尽管有“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这样的金句，日后也成了华语经典，但相对粤语还是差一点火候。
《爱情转移》
毕竟，国语版是为了商业电影《爱情呼叫转移》重新填词而成。
当时，陈奕迅觉得《富士山下》的旋律特别适合这部电影，就找林夕根据电影的剧情量身定做了歌词。
这样的量身定做，实际上是命题作文，对林夕的笔触挥发，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限制。
林夕的词，有些至少修改五遍以上。只是，反复雕琢的大多是粤语歌。
林夕
当年写完《约定》后，林夕自己不满意，觉得副歌中“相约看黄叶远飞”的描述太过做作，所以打给录音棚要求修改,可是录音棚的工作人员答道：
“阿菲唱了一遍，录好了，走人啦！”
03
有个奇怪现象，林夕国语作品中的精品，大半都被王菲占去。为什么林夕写给王菲的国语歌词，大多是精品呢？
因为林夕发自内心地欣赏王菲。
1989年的时候，王菲还叫王靖雯，林夕与王菲合作的第一首歌叫《无奈那天》。
《王靖雯》
林夕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出租车放的电台里，被清澈动人的声线吸引，听后感叹热舞派林夕，哇，唱得跟仙女一样。他后悔了，“早知这样就应该再多认真一些写”。
林夕把《无奈那天》收入作品集《林夕自传2》时，在旁边注：
“菲第一首派台歌，中选是为了纪念一段长达十多年的缘分。重提一些肉麻的说法：她与我是无名分的夫妻，她不唱歌，我如失半臂。”
后来，林夕为王菲写了极美的粤语歌词，《暗涌》《约定》《暧昧》，与此同时，国语歌词亦没有打折扣，有《红豆》《流年》《当时的月亮》《人间》《百年孤寂》等。
至于随意之作，也是有的。1999年的《催眠》算一首。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流泪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
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催眠》其实是林夕自认为最满意的三首作品之一，其他两首是王菲的《开到荼蘼》、张国荣的《我》。
只看歌词，大风吹和爆米花并没有什么关系，整段歌词也是全然押到“ei”的韵，有人调侃林夕，“词人为了押韵，什么都写得出来”。
只是，林夕这样的随意，实际上是高级表达，有点类似于“乐景写哀情”。
所谓催眠，是天马行空，是行云流水，是失恋后从头到尾。
细想，为什么不是牡丹花好美，玫瑰花好美，而是爆米花好美？大概是林夕想要用日常化的遣词来表达深切的痛楚。
一对恋人曾经抱着爆米花桶，甜蜜的在电影院看电影，分开后记忆中那桶爆米花，任回忆的大风吹过，甜味存于记忆深处不散，好美。
《催眠》收录在专辑《只爱陌生人》里
《催眠》中的意象，都是甜的，蛋糕，玩具，爆米花，大风。事实上，越甜的东西，回忆起来越痛苦，所以林夕在最后给出了洒脱的态度：
“从头到尾／忘记了谁／想起了谁／再数一回／再数一回／有没有荒废”。
04
林夕说：“自己感情的际遇和故事都写给杨千嬅，这些经历总结提炼成智慧后就由王菲来唱，其中的道理让陈奕迅来诠释，最后无法诠释的凄美都写给了黄耀明。”
这样看来，林夕给这四个歌手写过不少粤语作品，杨千嬅、黄耀明几乎只唱粤语。这种说法，是不是和他最满意的三首作品都是国语歌互相矛盾呢？
不矛盾，对歌曲的满意程度是一时感受，但作品的表达是意蕴无穷的。
只能说，因为粤语是林夕的亲妈母语，因而他用粤语创作起来得心应手，简直是坐着打华语乐坛的第一；
而写国语词，林夕只肯用十分之一的才华，国语于他，毕竟是个后妈。
林宥嘉
林夕的国语歌词，想要多随意，就可以多随意。林宥嘉早在十年前就唱过，“感谢有个林夕，在心中陪我哭”。
他随意写，歌手随意唱，我们随意听。
－ The end －
作者｜光荣
编辑｜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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